“是。”

“巫祝如何？”

李缘川回道：“闭关。大抵是见到什麽了，不敢说。”

“不敢说？故技重施。”楚亿卿擡头傲慢看向李缘川，瞪大的眼中却毫无光泽、满是疲惫，“那个老贱胚不过是打发你……别扯借口，你心软了？”

李缘川合住木盒，低下头闷闷道：“这次是我的疏忽，回去定当领罚。”

楚亿卿并不满意没有确定性的答複，但又不愿再看到李缘川傻到冒油的表情。于是他撇撇嘴，向远处转移注意力。

楚亿卿漫不经心看了一眼前面堆叠的尸体，琢磨道：“古朴里，略懂一二禁术的普遍是有权之人，他们过安乐便好，未必有閑心练这份惹眼的恶心东西，费力不讨好……呃，还有位常年不露面的，不过‘那位’就更没这个必要了，献祭一个巫祝尊敬的玩意儿还不如给狗扔块儿肉、跟老鼠打交道。”

好歹预观命途。巫祝、蛊师还有被称“那位”的，这三人名声加一块儿大可颠覆仙门，放古朴里外也都是前呼后拥。估计只有楚亿卿敢这麽糟蹋了。

李缘川捏了把汗，打断这不讲理的的自由发挥，重回正轨：“可小姐在外也没勾结，既然排除古朴，莫非还有他人？”

“邪祟？”

一声轻呵。楚亿卿马上惊觉，脑袋如拨浪鼓一般甩过，顺藤摸瓜地寻到了树旁一条白色的人影。

他怀里抱着一把剑，星夜下微微发光。

“道长？”楚亿卿异常冷漠。

殷司谈刚睁眼，脸色略带苍白，哪里知道这荒郊野岭的还能开起讨论会？

周围太过清冷，方才他俩的对话就是不想听也能听到，但殷司谈当下不愿与谁有沖突，于是撩了一把头发，不好意思地笑道：“二位别来无恙啊，我可并非耳听八方的神仙，来此地只是歇息片刻，不过偶然看到了一件物品，很有兴趣。”

李缘川收起即将露出的武器，目光一划，暗示殷司谈前面就是百儿八十条的尸体：“此地？”

这家伙虽不茍言笑，警惕还挺高，不过若想蒙混过关的，定不会认为自己哪里不妥。

殷司谈仪表堂堂地走上前，提起溪渡一握，撒手便即刻如光飘零：“路过时恰巧发觉到，此地埋有一层幻镜，不慎卷入其中。”

“幻镜？”楚亿卿突然皱起眉头，问，“道长可有被下蛊？”

难得见楚亿卿正经一次，而且殷司谈也不见得这有可隐瞒之地，如实道：“碰到过，莫非什麽蛊可以顺着人皮肤长存？”

楚亿卿偷瞟一眼李缘川，道：“幻镜若能随意将人拉入，定然不会同于低级小戏法。”

公道自在人心。自他下凡来，经历的幻镜几乎就如看到蚂蚁过马路一般。实话实说，方才那幻镜真实但不够熟练。若第一次出入的镇子是幻镜构造，那这对比来说只能算九牛一毛。

殷司谈早不痛不痒了，心平气和道：“记不清了，只是有位老婆婆让我给她姑娘立墓。”

楚亿卿恢複了神色：“遇上此事，那还真是倒霉。”

“我也觉得。”殷司谈打了个响指，一道闪电似的锋芒乍现，正见溪渡剑柄正挂着一块儿物什，楚亿卿看见后心髒一狰。

“这是那姑娘的遗物，我从方才便想问一下了。”殷司谈又道，“为何此物与你手里那件如此相似？”

李缘川后撤一步，已经摆好了拔剑的动作，正是蓄势待发时，却被楚亿卿一胳膊掰过，夺去了木盒。

楚亿卿抱臂问道：“道长，你这纯属空穴来风，知道她叫何名吗？”

殷司谈回道：“杨沉玲。不过现在应该改姓楚了，对吗？”

楚亿卿心口一个劲儿地动摇，他很不喜欢这种临上刑场般的感觉，便死死捏紧木盒，好似如此才能缓解下来这场不安。

楚亿卿头也不回地翻身上马，只留给殷司谈一枚背影，还有一声惨笑：“道长猜错了，我姐姐与我同名。”

楚亿卿顿时降低了语调，道：“他叫楚亿清。”

偏远之地、荒凉之脊，阵风呼啸，殷司谈本能擡手挡住眼睛。

喜怒哀乐可以掩饰，有时宣之于口的，或许也并非全部真实。殷司谈叹了口气，他又未曾得罪这俩人，还真不信邪了，无非如此，也是楚亿卿再乐观，仍还有自己的苦衷吧。

殷司谈拍了拍脸颊。虽不能保证自己停下脚后看路的视线是如何的，但这不是该思虑的东西。他调整情绪、转了两三下脖子，活动好筋骨，準备开路继寻那黑衣人。

就在掐诀施法时，忽然，殷司谈不禁一愣，他的左臂仿佛被密密麻麻的刺痛贯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