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蒙蒙的，不冷吗？殷司谈挪步他身旁，酝酿情绪跟话语。

结果是目八斗率先开口，小声哽咽：“我不怪哥，我只是不喜欢你跟那个人见面。”

殷司谈怀疑自己听岔了，疑惑地“嗯”了一声。

干嘛装聋又作哑地回避。目八斗烦躁地折断了木棍，站起身：“我说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跟他见面！”

现在呢？又在想什麽。

目八斗失魂落魄地垂下眼，又兀地揪住殷司谈的衣袖，似乎也为自己的失控感到震惊，再渐渐委屈，甚至掉下来了冷冰冰的眼泪：“我……”

“饿了吗？”殷司谈转移话题，小孩屁点儿大，火气倒是旺，“要吃我做的饭吗？”

目八斗不明白，为什麽殷司谈一哄他就好——直到看见锅里的菜，碗中倒出的东西，加工完也是一尘不染的样儿，三菜一汤都出奇凝固一坨。

摔盘上掷地有声的，当属那道干蒸糊馒头，上面还歪七扭八镌了一个字

或许是福，但更像霉。

“不美观的都健康。”这不是殷司谈第一次下厨，倒是第一次如此心惊胆战，“最好不要夹那麽大一筷……目八斗。”

殷司谈想毒死他，可目八斗不信邪。

但邪信他——

“哥哥，那家私塾教不教做饭……”

恰逢今日阳光明媚，融了积雪。乱云混天，糅为一体。

乡火袅袅。

屋子位置偏离人堆，距市集自然也远，徒步几乎要走到正午。殷司谈心有愧疚，路径买了好几根烤肠赔就。

“衣裳的事儿先放一旁，你早上没有吃饱的话，去吃煎饺鸡翅？”

看来目八斗心情不错，他乖乖望着殷司谈，很是期待。

像领着一只小狗一样。

“芦荟汁、酸汤面呢？”

“吃。”难得目八斗高兴，殷司谈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喂饱了果然乖多了。

两人逛了许久，大包小包装了几袋。

日落沉山，碎金一跃人群，拨弄干枯的枝头，再擡起头来，已是星光转转，如雨倾下，灯火明灭千万盏，照亮厚雪小路，人去人来不停歇，往反出一片如水的宁静。

要是永远像现在这样，自由的风像蝴蝶，扑扇过脸颊、不会再为寒冷饑饿困苦，像这样再也没烦恼该多好。

茶酒小庭院，树林围绕，薄水结白，月的前兆是殷司谈盈盈的笑。

“哥哥不要再喝了。”目八斗愈盯殷司谈添酒，愈思考醉了如何把他搬回家。

殷司谈略感眩晕，眼前事物四分五裂，脑袋无比发沉、混乱。他身段一软，塌乎乎窝在桌上，突然擡起目八斗的脸颊，凑在他耳边傻笑。

虽买醉为名，却足以让目八斗开始结巴：“呃……哥！”

踩着刀刃一样难熬。

“你这曲儿唱的，很好听。”殷司谈胡言乱语。

“哥哥看清楚，我不是唱曲儿的！”

纷纷扰扰里，他倒是快意了，剩目八斗瞪大眼，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我眼光真好，哈……好奇吗？为什麽剥夺你想死的权利，让你重新活下去……我认识你的眼，总会回想起你娘那年大着肚子救下我、我甚至不晓得她的姓名。”

目八斗刘海垂到眼窝，晃了晃，趴在殷司谈旁边：“我不记得自己跟娘长得多像了。”

该如何描述得美好，才说得出口，告诉你那段不複存在的噩梦。

殷司谈微微探出半张脸，又埋回去。真是喝昏过头了。

“新衣裳真漂亮。”

归途原来是

假使殷司谈没睡醒时，掀开被褥，就会被一股凉意窜打断，迅速蜷起身子，两只脚缩在一起。

虽说今年没往常冷，目八斗还是微微一怔，又乖乖给他掖好。

明明是个大男人，还用手背揉眼睛。

“哥……”

目八斗一头扎进被窝，微微擡起脑袋，拱出个小三角，呆楞楞的，悄悄道：“哥哥你醒了吗？”

眼里殷司谈发丝淩乱，目八斗伸手，顺着脖颈线条摸到他柔嫩的肩，动作放缓，掌心撑着床榻，附身向前贴近殷司谈：“哥？还在睡吗？”

松开的领口、喉结，决堤的洪水侵蚀防线，距离咫尺，差之丝毫便要亲上。

气息混杂进同一频道，击溃目八斗的防线。

目八斗偷瞄了一眼殷司谈，神不知鬼不觉地伸手，攀索上去，眼前突如其然形成的黯淡虚影来回闪烁——具体什麽感觉……

是……

“目八斗？”

急促的喘气把目八斗拽回神，擡眼又一阵错愕：“唔！”

太阳还未升起来，目八斗去洗澡了？头发还潮湿着。殷司谈早被他折腾醒了，只是依旧闭着眼、皱着眉：“起开，你长胖了，快压断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