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魂归又一年(223)
作者:菩宝
“万望陛下节哀……”
不知谁最先改了口,文武百官跪拜灵堂前,一边恭送先帝亡魂,一边奉迎新帝登极。
褚无相立在殿外大门正中央,静静望着里面的情景。
所有人都跪着,只有新帝撑着膝盖,慢慢站直了身。
褚无相看着他侧身回瞥一眼百官,看见他默然良久,忽又拿起三炷香平举,亲自点着了火,抖出袅袅的青烟。
新帝转过身来,一擡眸,目光穿过殿外褚无相那一抹虚影,直直望着天上。
微风从殿外吹进来,吹得褚无相发汗的后背愈发凉爽。
新帝手举高香,向着外面深鞠了一躬。
谁也不知他在拜谁,只当是天,那悠悠的苍天。
他将整个身子伏得很低,十七八岁的年纪,身量已高,却仍显单薄。
褚无相不免想起他十二岁时的模样,那会的个头才堪堪到自己胸口,就和现在弯下腰时的高度差不多。
他拜了很久,久到手中高香几乎烧完了一半,久到他面前地砖被泪水洇湿成一团深色。
第 73 章
灵堂一片寂然。
褚无相微掀眼皮,余光精準捕捉到半空中一根正在波动扭曲的光线。
境随心转。
当新帝再度起身,身上穿着已从丧服变成了绣金线的黑色帝袍,灵堂白幡如一团白云翻滚成黑金颜色。
一剎那间,地上匍伏的百官蜕下了白麻丧衣,人人重新装备回红绿紫色的官服,直身立于大殿,面上皆愁眉不展。
“大晟居然败给了西燕,咱们好像真的要完了。”
“现在整个朝堂,找不出一个能主事的人。”
“西燕与南诏想是早早就拟好了战后和谈条件,如今只怕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大晟还剩下什麽呢?什麽都没有了,都没有了,大家都完了。”
百官们纷纷摇头感叹。
纵观现在的整个大晟,先帝一命呜呼,武有两个顶梁柱将军,叛敌的叛敌,阵亡的阵亡;文则有先太子和前宰相戚尘安,也都已不在人世。
这个曾靠戚相一力支撑起来的朝堂,在经过这麽多年,被时间慢慢消解掉戚相遗留的影响力以后,终于在今天走到了分崩离析的地步。
就只剩一个十七岁的新帝,小子能堪什麽大任?
百官中有一人忽然嗅了嗅鼻子,扭头看向身边人:“我说曹尚书,听说您昨夜去了春心楼宿夜未归?我说呢,怎麽这大殿里脂粉味那麽重,嘶——那西燕现在可还虎视眈眈,要跟咱这战败国谈条件呢,曹尚书却耽于享乐,还怎麽为陛下分忧?”
愁眉不展的朝堂百官似乎找到了压力发洩口,瞬间扭头瞥向那个叫曹尚书的,窃窃私语起来。
被这麽多同僚不怀好意地打量,那曹尚书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他下意识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味道,眼神微微发冷,末了皮笑肉不笑地呛回去:“张尚书整天关心同僚,却为何不见你们户部关心百姓啊?我听说,近些年太湖粮仓可都快空了……”
张尚书霍地扭头,声音尖利:“曹大人什麽意思?怀疑我贪……”
“哎——我可什麽都没说。”曹尚书挑眉。
褚无相在一旁看着,冷眼不耐烦。
这群酒囊饭袋,光会在朝会上动嘴皮子,正事一个不干,但要论起给同僚使绊子的本事,倒个个都十分在行。
张尚书死死盯着那姓曹的,眼底冒出一簇火。
倒也不能怪那姓张的眼神兇狠,恨不得对姓曹的生啖其肉。在这些人眼中,留宿青楼充其量只是私德有亏,但贪污财税、克扣粮饷这种事,往严重了说,就不只是丢乌纱帽了,掉脑袋都有可能。
这事必须有个解释,张尚书扑通就跪了下来,嘴一撇,神情怆然泪下:“陛下啊,您可别听曹尚书胡说,那太湖粮仓微臣从先帝还在时就负责掌管,没人比臣更了解这个了……”
新帝握着奏折出了许久神。
张尚书大着胆子瞄过去:“……陛下?”
新帝眼珠蓦地一颤,向后仰了下身子,神情显见得有些局促。
张尚书暗自勾唇一笑。
他们这些老狐貍,浸淫官场已久,对付你个半路出家的十七岁黄毛小子,那还不得心应手?
但他那抹笑还没完全笑出来,就听见新帝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没什麽起伏的声音轻飘飘灌进群臣耳中:“既然如此,那就革了户部张尚书的职吧……”
“微臣遵……等、等等,陛下?!”张尚书眼瞳猛然紧缩,膝行两步道,“这麽多年户部的工作一直由微臣打理,微臣事无巨细,事必躬亲,陛下可能不知道,户部上上下下都是一堆烂摊子,离不开微臣的呀,请陛下三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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