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重点是，办得到，而不是不能办。

于是衆人活了这麽久，第一次眼睁睁看到一个npc的身体在他们面前瞬间化成一摊空气，变回了一串代码。

无数个0和1数字像散落的钱币，在褚无相脚边铺开一地。

衆人看着这一切发生，呆呆地心想，这回，游戏是真结束了。

就在此时。

屏幕上的画面闪了两下，出现了无数密集的雪花噪点，紧接着，现场光线陡然一暗，黑屏了。

八家子弟骚动骤起。

“怎麽回事，这麽关键的时候黑屏。”

“是不是没信号了？”

“哪有，我手机信号满格。”

“直接拿手机看吧还是，找一个流畅点的直播间……什麽意思，直播间也黑屏？”

“？？？？”

此时此刻，所有同步直播《招魂》游戏的平台和频道，全部宣告宕机。

主席台上，有人拿起了话筒。

“各位，稍安勿躁——”元凛敲了敲麦，发出一道刺耳的回响。

观衆席渐渐安静下来。

待周围嘈杂的声音渐渐消弭，元凛开口解释：“突然抹除一组关键数据，游戏系统出现了一些波动，麻烦各位稍等片刻，等我们的程序员紧急处理一下。”

他语气如此冷静，一副如操胜券的姿态，让衆人莫名信服。

戚还山拿起面前一瓶水拧开，没表情地瞥了元凛一眼。

元凛目不旁视，微微一笑：“我保证，应该不会让大家等太久。”

-

褚无相漠然不动，面无表情地看完了皇帝消散的全过程，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麽意外。

他拍了拍手，从棺材里爬出来，逐渐恢複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平地忽起一阵狂风。

他蓦地停住，偏头看向身后。

狂风慢慢卷出一道人影。

褚无相看着那人，蹙了蹙眉，忽觉眼熟。

棕色格纹西装，绿色衬衣，猪肝色领带，梳得一丝不茍的短发……

他脱口而出：“元……”

元执理了理袖扣，慢条斯理道：“是我，沪海，元家主。”

褚无相终于记起来他的名字，点点头：“元执。”

元执：“……”

身为八家排名第二的一家之主，很少有人敢当着他面，直呼他名。

此子相当嚣张。

元执在心里给褚无相画了个叉。

但也不奇怪。

毕竟……这位的真实身份，可不是普通人。

褚无相视线落在元执身上，挑眉道：“难怪你死在书店那天，谁都招不出你的残魂，原来躲这里来了。”

他站在棺材里，本就比元执高一头的个子更显居高临下，他下瞥着元执，那神情，不自觉带着一点审视。

“我没死干净你是不是很失望啊。”元执听出了他的潜台词，弯身捡起地上皇帝的衣袍，抖了抖灰，“游戏里少了一个npc，我来取而代之。不然，你让后面的玩家还怎麽玩？”

想套他话？

褚无相盯着元执柔声一笑：“我有什麽好失望的，又不是我杀的你。”

元执脱下西服外套，将那身皇帝衣袍穿上，无声轻笑起来：“那怪了，不是你杀的我，怎麽对我敌意这麽大。”

“想知道答案？”褚无相站得有些累了，干脆盘腿坐下来，干净素白的手指绕着胸前长发玩，“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之前在书店，你为什麽让元凛栽赃嫁祸我。”

“你这麽聪明，难道猜不到为什麽？”元执边说边撩开白幡，矮头走到一面镜子前，对镜认真整理身上的龙袍，他穿上竟完全合身。

褚无相一点头道：“你栽赃我，是因为你想让元凛带我走，但你没料到半路会杀出个戚家人。”

“姓戚的？”元执打开了皇后梳妆台的抽屉，一边在妆奁中慢慢挑选工具，一边道，“他是什麽身份，凭什麽跟我抢你？”

褚无相单手支起下巴：“你又是我什麽人，要把我抢走？”

元执说：“这话不对，我要带我刚複活的儿子回家，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褚无相像听见什麽笑话，擡头望他：“你是吗？”

元执挑出一支细毛刷笔，蘸了朱砂，对镜在自己右眼下方点上一粒小痣，偏头看过来，眼底笑意愈盛：“现在是了。”

他扔了笔，走到褚无相面前蹲下，手指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皇后私下打骂你，我保护你送你去老君观；你回盛京时被蛇咬了，我杀光全天下蛇替你出气；朝中那麽多人想扶持你弟弟上位，我把他们都杀了，就为了给你扫清障碍。我明明……这麽疼你，爱你，你为什麽这麽恨我呢，我才是养你长大的父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