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济失调(23)
这个消息连宋辞本人都不知道,同事和患者都朝他道喜,直到坐上车时还发懵。他有些不好意思,可又想知道:“老师怎么跟他们乱说呢。”
容川良握着方向盘,手心里一层薄汗。任何事他都可以游刃有余,但对于宋辞的未来着实没有把握。所以他不敢认真问,努力说得像句玩笑话,以便遭到拒绝时还能留有余地,“你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不考虑一下吗?”
考虑一下结婚这件事……考虑一下我这个人。
他没有把后面半句话说出口,因为这实在很不像是他该说的话。他是师长是情人,宋辞还年轻,薄薄一张没有法律效力的证书只是他给自己的安慰,他没有办法捆绑宋辞一生,哪怕用爱——宋辞的一生还长,爱他的人那样多。
他所能参与的时间最多有二三十年,要是不努力,可能会更短。
也许是容川良的玩笑努力过了头,宋辞并没有很认真回答,十根葱白手指把玩半天,才漫不经心地说:“考虑过了呀,但我觉得这个想法好像有点幼稚,你可能不会喜欢。”
车里的暖气开得太足,容川良额角微微冒汗,“我这个年纪想这些的确有点幼稚。结过一次婚还离过婚,不知为什么还对婚姻有信心……但我觉得有个仪式或者纪念品并不是坏事,假如有一天我死了,我是说假如,或者我们分手了……反正也没有法律意义,你是可以和别人结婚的。”
宋辞听完瞪大了眼睛看他:“我为什么要和别人结婚,没有假如就算……”
他哽住,忽然鼻子一酸,“就算你死了我一个人又不是不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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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间第一次发生口角,还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容川良想安抚宋辞的情绪,却觉得有些无力。
上一次遇到他的前妻时,不知情的宋辞还傻傻地问候:“顾老师好!这是我的研究生导师容川良主任……”
顾丽晴早从各方小道消息听说过桃色新闻,只是不知道另一个主角竟然是几百个学生里她曾经记住名字的宋辞。
容川良不愿宋辞难堪,率先伸出手,跟着宋辞尊称了一句“顾老师”,顾丽晴心疼宋辞,没有当场对前夫发作。
当天晚上他接到顾丽晴的电话,骂他老不要脸,“如果当年我们不幸有个孩子,和小宋该是差不多的年纪,你是鬼迷心窍还是猪油蒙了心?能对一个孩子下手!”
“小宋父母离异跟着妈妈,本来可能就有点恋父情结,大学的时候妈妈再婚……你是不是那时候趁虚而入的?你能给他什么承诺?!”
最有资格这么说他的人除了宋辞父母,也就是顾丽晴了。他不能像对杨河陈行简一样一句话交待过去,原本宋辞的决心与坚定像一块浮板,能够把他从水里湿淋淋地打捞上来,现在顾丽晴的责备把他又摁了回去。
……对与不对,该与不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他斟酌不定,他谨守分寸,可宋辞醉时说喜欢他,梦里说老师别不要我,为他伤心为他难过,都实实在在动摇了他的心。
“我会把他的名字写在遗嘱上,会尽我所能照顾他,”容川良的声音有些悲哀,透露出一个老男人的可怜来:“回应他的喜欢是我不对,我作为他的导师没有尽到责任,不该明知不可为仍为之。”
顾丽晴沉默的间隙容川良想,他还没有对宋辞说过喜欢。
“……我管不了,”顾丽晴最后说道,“我早不是你太太了,不会再管你的事情。”
诸事周全并不容易。
明知荆棘、遥远伸手不可及,却按捺不下想靠近的心意。
想到这里,容川良覆上宋辞的手:“我喜欢你,不舍得你难过;就算我不在,也希望有人照顾你。如果能更好的话……”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好缓解有点紧张的情绪,“我希望能和你有法律承认的婚姻关系。”
宋辞哭了,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埋在他的胸口拼命点头。
……新年第一天,容川良把万年不变的风景图头像换成了Tom,难得如此童心,师门群里都炸开了锅,每个人都圈Jerry头像的宋辞要他给出一个官方解释。
宋辞咬着唇统一回复:“回国的时候给大家带糖果,师兄师姐不许笑话我,不然我跟老师告状[嘿嘿]”
师门群里刷屏“小师娘”,宋辞看不下去:“再刷我拉老师进群了!”
结果更是没完没了,难得能笑老容一回,谁愿意放过机会呢。杨河大放厥词:“来快放老容进来,喜糖我们不找你要找老容要!”
“……老师!”宋辞终于名正言顺地告了一状,“有人欺负你配偶!”
第20章 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