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水族馆，比它呆过的任何水箱都更大更漂亮，里面有许许多多112号讲给它听过的水草、珊瑚、小鱼和水母，甚至与它关于水底的模糊童年记忆慢慢重合起来。S先生从来没有伤害过它，似乎只是喜欢看它，所以它也尽力去做它以前学到的讨好人类的东西。它潜意识里，希望S先生可以开心，可以更喜欢自己。

这被冷待的半个月开始让它害怕，以前在研究所，工作人员来来往往，身边一直也有同类来了又去，可现在它每天醒来看见的水族馆虽然美丽，但小鱼儿只会重复单调的词语，水母慵懒不爱讲话，贝类和珊瑚更不会与它交谈。名叫Addie的水族馆AI管家一般只会对先生说话，在这样美丽而安静的环境里，它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因为寂寞和想交流的渴望，它从AI和先生的对话中，开始自己学习一些人类的词句。人鱼是聪明的造物，它结合之前在研究所听过的东西，基本对话学的很快。终于，在一个S先生已经连续6天都没来的深夜里，115号鼓起勇气，开始出声：“Addie，你好！”然后重复了三遍，虽然语调生涩，但嗓音却娇稚柔美，还带着少年的那种青涩像海盐般的气息。然后用鳍开始一下下拍打水族管的玻璃墙体。它知道Addie是一个为那个人服务的存在，而且它也知道Addie一直位于水族馆里。

终于，AI犹豫的开口：“你是在叫我吗？”

“是……是的。”

“115号人鱼，你不用拍玻璃我也可以听到。请问你有什么事？”

“他……他不来。”115号不动了。

“他？你是说S先生吗？他最近有事情要忙。”Addie本来打算解释一下，但是他想到115号可能根本听不明白，所以便只说要忙。

“那，那，S先生什么时候会……来？”

“忙完了自然会过来。”

“哦……”115号委屈的低下了头，它想问他什么时候忙完，可是它不敢再问了。

“这样吧，S先生下次来你可以问他。不过，你不能直接称呼他S先生。”Addie觉得，115号是一只宠物，不过S先生应该不会反感115号开口说话，以他收集到的S先生的数据库进行推算，S先生会很高兴也说不定。

“那……叫他什么？”

“叫主人。”

老攻出现了！

第06章 主人

“叫主人。”S先生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皮鞋的声音，S先生从阴影中走出来。他似乎刚刚结束工作，全身穿着黑色的西装，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丝有点微微的凌乱，垂下一点点额发。所以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他径直走到115跟前，伸出手虚虚覆在玻璃上，似乎是想摸一摸115号，然后重复了一遍：“听话，叫主人。”

115号先是受惊吓似的在水里抖了一下，然后就呆呆的看着S先生迈步走过来，它觉得先生今天真是好看极了。蓝紫色的眼睛里仿佛有闪烁的水滴，然后它看见S先生朝它伸出手，它犹豫了一会儿，又怕S先生不耐烦，所以还是鼓足勇气，抬手隔着玻璃，与S先生掌心相贴。它与他深邃的眼睛只对视了几秒钟，就低下头，睫毛垂下，羞怯地开口：

“主人。”

它的声音是毫不自知的娇软又甜，那时的115号天真而无知，根本不知道主人这个称呼是多么臣服，屈辱混杂着暧昧。

S先生似乎很满意，语气中带着笑意：“嗯，乖孩子。”然后命令道：“抬起头。”

115号知道自己是得到了夸奖，它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快乐，它笑意盈盈地抬头，看向它现在唯一依赖的人类。

原来传闻里神秘迷离，性格诡谲的人鱼竟是如此好拿捏吗，S先生的笑意愈发和蔼。他问：“你向Addie问我做什么？在这里住的舒服吗？”

噤声的Addie假装自己不存在，而人鱼听到他的话，觉得真是体贴和煦极了，它笑一笑，鼻尖有浅粉色的珠光，白白的牙齿像小贝壳一样：“很……很舒服，我问……因为……我……我想主人。”

S先生心里有了警觉，这真是个会献媚讨好的小东西。

“我……想主人……来，主人……好久没……来。”

115号磕磕巴巴说完，人类的语言它用的并不熟练。S先生却是松口气，原来只是个不太聪明的小鱼罢了。今天的生意上的变动与交接总算告一段落，进行完工作的收尾之后他本来有些疲累，但是临时又决定来看看他的人鱼，毕竟这是个可以让他身心放松的消遣。没想到115号居然给了他一个惊喜，原来耐不住寂寞的人鱼竟然会学着说人类的语言。但他又有点恼怒，因为这是他的宠物，却第一个向他的AI开口，难道不应该首先和自己的主人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