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钓(201)
作者:季阅
“为什么当初一边哄着我,迁就我,然后另一边又买了机票,带好了行李,预留好了存款,跟朋友一一道别。”
他停顿片刻,问道:“为什么要走?”
“你早就策划好了,国内的一切,工作,亲人,朋友,我,全都不要了是吗?”
他从列举出来的这些选项里一个一个划掉,最后发现他不要的其实只有两样。
工作,和“我”。
成为无足轻重的被舍弃者,直到现在他才开始表现出颓然和受挫:“我让你无法忍受了,以至于你要舍弃,要离开,要吃药。”
他盯着他扎着针头的手背,继续说:“取钱、换手机卡、留信件、陆空换乘。”
“你打算永远都不回来了。”
这些疑问如果能更早一些提出来,在刚刚抓到蒋屹的那天,或者在拆掉监控的那天,可能还会得到答案。
但是现在肯定不会了。
他好像也并不追求什么答案,隔了一会儿,自顾自道:“我想过,你为什么非要逃。”
医护室里静得出奇。
杜庭政的心跳终于恢复了平常速率,他一贯带有审视、苛责、高高在上的眼睛里此时此刻充满了挫败和迷茫。
蒋屹抬了抬手,但是被扎带绑住,只移动了半寸就落回了原位。
杜庭政看到他的动作:“你要什么?”
不等蒋屹回答,很快他就主动递出条件:“说出来,都可以。”
他伸手去解扎带,把三道单向锁扣打开,然后把扎着针的手腕小心抬起放在一侧,去揉捏手臂上那道被束缚的红痕。
“要动手打我吗,像上次一样。”他低下上半身,松开他的手腕,半垂着眼睫道,“可以。”
蒋屹的目光终于动了动,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杜庭政不知道等了多久,在这轻飘飘的几乎可以称得上没有任何内容的视线里,他把身体俯下更低,嗓音带着消退的颤和残留的哑意:“监控,可以拆,手机可以给你,你要打电话或者联系别人,也可以。”
两人对视着,超过半分钟的时间。
杜庭政声音更轻,害怕惊到他似的:“你要见谁,可以见,要出门,或者约朋友出去玩,都可以。”
淡青色的血管近在眼前,蜿蜒伸展到手臂上,毫无温度的液体流窜其中,使那苍白的缺少血色的手臂看上去像刚从刺骨冰水中浸泡过一样。
杜庭政一只手撑在一侧,冰凉指尖同他手臂隔着一小段距离,但好像还能感受到那凉意似的。
蒋屹嘴角动了动。
杜庭政眼底发红,立刻倾身去听,却什么也没听到。
他一颗心悬着,担心蒋屹再次拒绝,也更怕他继续沉默,维持着侧耳的姿势久久不抬。
微弱的、温凉的呼吸喷洒在耳畔,每一下都令他心惊胆颤。
杜庭政丢盔弃甲连退这么多步,此刻就像一名被送上法庭的重罪犯一样毫无办法的等待审判者的宣令。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尤其对于他这种从未体验过人生疾苦的天之骄子。
就在杜庭政的心理防线摇摇欲坠,就要彻底崩断的时候,耳畔感受到的气流波动起来,比刚刚明显了一些。
“你,”蒋屹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艰难无比却又仿若屈尊降贵般问:“你要什么?”
杜庭政猛地闭了闭眼,失而复得的感觉就像一把火,能将人浑身的血液都燃烧殆尽。
他意识不到自己的手正在肉眼不可见的抖。
再睁开眼睛时,劫后余生般的祈求和落败通通潮涌出来,杜庭政嗓音沙哑,低低恳求:“不要折磨我了,可以吗,蒋屹?”
第86章 吊着他跑
这段时间本就深居简出的杜家掌权人似乎更加神秘了。
别说私下里约他吃便饭或者坐镇项目, 百分之百是约不成的。
八成的人情往来在邢心那里就被直接刷掉,根本到不杜庭政的耳朵里。剩下的两成, 一半以上被金石切了,仅剩下不足一成不得不应付的才会将行程上报给杜庭政。
工作上的事也是一压再压,拖到合作方的电话一天三趟的打,非要上门请罪,说要问清楚到底是哪里开罪了他。
杜庭政这才开始着手处理,去一趟公司恨不得连开八个会, 出差一趟就要敲定一整年的合同。
他撤掉了门上的锁,不再限制蒋屹的行动,只是交代了保镖,寸步不离地看着他,不能有任何意外的发生。
可是蒋屹不出去, 他待在房间里,饿了吃饭, 困了睡觉,没事的时候就看书看电视, 偶尔动两下球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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