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想寻死啊(86)
作者:一束香菜
可长大除了能吃糖以外,也没什么其他好处,甚是味觉都出了问题,连糖的味道是苦是甜都分不清。
于是他才知道,那些被撕掉包装外衣的小瓶子哪是糖啊。
分明是止痛片。
疼的时候,便只能靠这些白色的小圆片,挨过一分一秒……
“喵。”
一声不满意的喵叫。
思绪在此时嘎然而止,温南星顺了两下大黄的毛,让它去一边玩,接着一副“你说,我听听到底有多困难”的表情。
而这个充满怜惜又含水的眸子,在岑黎翻译过来就是——
天呐,他好可怜,他现在一定急需人爱抚,摸摸他的脑袋说不定能好受一点。
“……”活像只耸拉着尾巴被全世界抛弃的小狗。
岑黎感觉自己喉间犹如卡着一根鱼刺,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又忽觉,一点不良嗜好都没有的人,真忧愁起来,连个发泄的口都没有。
以至于他只能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碗里的面条。
一点儿也不解压。
“唔我觉得……”
吸溜一口吸饱汁液的面,岑黎含糊不清道:“面,再不吃就要坨了。”
温南星一言难尽地看了眼拥在一块,逐渐变胖的面条:“……”
……终究是拿起了筷子。
别说,其实岑黎的手艺真的不错。
至少能将普普通通的一碗鸡蛋面做出五星餐厅的味道。
温南星抱着碗呼噜,连最后的汤底都没放过。
给一个厨子最大的夸赞便是:光盘行动。
大写加粗的“赏心悦目“。
“其实……”两人都空盘,岑黎这才适时开口。
通常这种情况、这种开头,都说明着一件事,就是:大家静一静,手头的活都停一下,听我说。
所以温南星放下筷子,将目光挪过去。
早先因为雷阵雨而打开的电视,目前正在重复播放八点档的泡沫剧。
岑黎无意识地瞥了眼不太起眼的电视剧,然后又将视线转移至温南星脸上:“干我们这行的吧……”
一句话被断成了碎渣,一点一点往外蹦。
温南星:“?”
这句话的走向是不是有点问题?
温南星差点就换上了审视的目光。
好在岑黎接下去要说的,是正经话。
他说:“消防执勤的很多时候都是半夜出动,不管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又是消耗了体力又是消耗能量,大半夜……你懂那种饿得想啃人的感觉吗?”
“还只能泡包泡面。”岑黎愤愤补充。
温南星当然不懂,毕竟连“饥饿”,都是他自己触发的条件,目的是为了练琴的时候能抵御瞌睡虫。
“但是加工过的泡面总归没有新鲜的好吃呗,所以通常情况就是……”岑黎短暂地停顿一下,“偷偷借食堂开小灶。”
温南星缄默,思考着到底为什么话题又被他偷偷转移了。
或许是谈到了吃的,也有可能是桌上飘香的食物引诱,大黄轻松一跃,跳到桌上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岑黎把它赶下去。
“说到哪了……啊开小灶。”岑黎自言自语,“这事儿……十次有九次都没被抓到纪律。”
“只有一次,面坨了。”他意有所指,盯着对面的碗看。
温南星拧眉:“……面没坨,我吃完了。”
岑黎稍楞了一下,接着笑了声:“行,挺好,奖励你一个棒棒糖?”
“……你继续说。”温南星不搭腔。
岑黎又笑了一声,然后接着说,说只有一次,不仅面坨了,而是压根就没吃上面。
只有那一天,是所有漆黑的夜里,最难化开的一团墨,更是一场令人放松警惕后的余震,让无数人丧命的一夜。
也让他一夜之间失去唯一的亲人,再因失误导致自己右手与钢筋相依为命将近五个多小时。
哭声遍地的急诊室、祈福祷告的人们……到处都是嘈杂的声音。
他心再大,那会儿也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岑黎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回到现实。
然后挤出一个笑:“我说这行是特殊职业不过分吧,大自然总是那么不讲道理,不分青红皂白地带走或年轻或年迈的人。”
“我们跟死神赛跑,全力以赴去救每一个人,但实际上更多的是……无能为力。”
只能平静地接受谁经过抢救,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谁又没能经住考验,一无所有地来,一无所有地走。
所以不能受任何人或任何事的影响,可以欢喜,可以流泪,要学会释放情绪。
但不要陷入自责的情绪,不要循环播放那些过去,更不要……轻易放弃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