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35)

作者:丁唐


晏温不记得自己从哪看到过这句话,他不合时宜的想起来,觉得这句话非常适合黎江白。

一出小小的闹剧就这样落下帷幕,天边的烟花掩盖了吵闹,绚烂的光划过夜空留下一道浅浅的烟痕。

屋里的光还是太过于温柔,焰火在黎江白脸上留下光影,晏温瞧见那两颗星星又亮了些许,他琢磨了琢磨,突然拉着黎江白,推门就往楼下跑去。

“走,放花去。”

晏温顺手拿走了放在鞋架上的钥匙,他鞋都没换,踢踏着棉拖鞋就往楼下跑。

黎江白没他那么虎,换了鞋才追出去,走时还不忘拎着晏温的鞋,他追出去时,晏温早已不见了人影,楼道里只剩下脚步的回声。

“你等等我!”

黎江白喊着,也紧了紧步子跟着跑了下去。

“你快着点!”

晏温的声音分成了两轨,一轨自楼梯蔓延而来,一轨直接穿过楼道窗户,老旧的玻璃将声音变得奇怪,两轨皆落在黎江白的耳朵里,别扭地融合。

今年是个冷冬,雪下得早,没给新年留下一片,这或许是这个年最不完美的地方。

楼下没人,烟火是从隔壁大院传来的,一道院墙的另一边是一群皮孩子的打闹声,黎江白听见引信被点燃,片刻后一声巨响炸开在耳边。

下一瞬,警报声骤然响起,院里院外的车闪起了车灯,杂乱的警铃重冲撞着烟火,清冷的月被烟笼着,烟花无情的从月亮中间穿过,那细细的一芽像是要被撞断。

黎江白站在楼道口,看着被遮了大半的烟花,余光里是一盏明晃晃的车灯,他刻意的扭过头,不往那亮灯处看。

“咱家烟花呢?”晏温从储藏室里跑出来,他两手空空,一脸诧异,拖鞋跑掉了一只,正可怜兮兮的躺在墙角。

柳殊不知什么时候下的楼,他捡起拖鞋,拍了拍沾染的土。

“没买花,”柳殊说,“就买了两挂鞭,等着零点的时候放。”

晏温双眼一下子瞪得老大,他走到柳殊跟前,有些气恼:“为啥不买啊?”

他赤脚踩地,似乎不觉得凉。

黎江白转回身子,见着晏温动了动脚趾。

他将鞋递了过去,说:“穿鞋。”

晏温接了过来,随手扔在脚边,他看也不看,胡乱把脚往鞋里塞,他仰着头,眉头皱着:“为啥不买啊?”

他还在纠结烟花,柳殊的一句“没买”就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他好大的兴致。

“去年买了那么多你放了有一半没?”柳殊看着晏温费劲吧啦的穿鞋,笑着说道,“当时就跟你说了今年不买,咋啦?忘啦?”

说着柳殊刮了刮黎江白的鼻子,笑容变得有些狡黠。

闻言晏温愣住了,他的脑袋变成了凌乱的图书馆,任他怎么翻也找不到去年过年时的记忆,他只记得每个年他都过得挺开心的。

“这咋还记仇呢?”晏温难以置信的喃喃,他抓着柳殊的袖子,下一刻他爆发出了极大的不满,“你咋还记一年呢?”

小孩子的年,无非就是饺子新衣服,烟花压岁钱,柳殊这一下子给晏温砍去了四分之一。

柳殊下趟楼似乎就是为了看晏温的热闹,他掰开晏温的手,双手抱胸,转头就往家里走。

冰冷的铁扶手将晏温的身影分割,柳殊垂眸看着,唇边牵着一丝笑,晏温跟他长得很像,只是柳殊笑起来要比晏温坏许多。

隔壁大院儿的小孩儿还在吵闹,绚烂的烟花不断的在头顶炸开,车没完没了的响着警报,黎江白一个耳朵听里满是温抱怨,另一个耳朵里则是那熟悉的警报声。

黎江白想过个好年,就算没有前几年那么好,也不能太难过,故而他极力的将整个东单元忽视。

可是声音总会唤起久远又模糊的记忆,即便这个记忆是黎江白现在不想要的,他被记忆拽向过往,可下一秒,柳殊的声音又将他拽了回来。

这个晃神的功夫,柳殊已经上了半层楼,黎江白费了点劲才将思绪归拢,他听见柳殊说:“不给你点教训你就不长记性,钱可不是大风刮来的,要节约。”

这话是说给晏温听的,说完柳殊看向黎江白,他招了招手,示意黎江白跟上:“走了小白,回家剪窗花去。”

黎江白并不在意有没有烟花,除夕不缺放烟花的人,他站在阳台上看看也挺好,所以他不明白晏温为什么那么气,他听见柳殊叫他,便乖乖的跟了过去。

路过晏温时黎江白还不忘拉上人,他捏了捏晏温的小拇指,又拍了拍他的手背:“窗花也是花,”他应该是在哄人,“剪下来贴窗户上跟烟花一样,烟花一秒钟就没了,窗花还能看一年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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