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要跟大家一起吃饭啦。”记忆里的闻舒，歪着头朝大家挥手，“快走，我好不容易组起来的局。”

“闻舒？”裴羡有些不敢相信，“是闻舒吗？”如果说闻舒之前是这个样子的，那现在的闻舒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又是什么让他变成了这样。“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闻舒从小是被他外公外婆带大的。”吴樾沉默了许久才说出口，“他是个孤儿，闻爷爷领养他的时候，应该已经十岁了，在那个年纪他也意识到了他是个孤儿，但是闻爷爷和周奶奶都很照顾他，要不是他主动提起来，或许我们都不知道。”

“主动提起来？”裴羡声音哑得吓人，他强逼着自己听下去，努力控制住自己情绪。

“对，闻舒那时候真的可以称得上是没心没肺的，什么事都不往心里去，有时候你甚至会被他给气死。”

“在他看来，闻爷爷和周奶奶嘴上叫外公外婆，但实际上就是他的爸爸妈妈，他每次都会带一大堆朋友去家里吃闻爷爷做的可乐鸡翅，他们给他的爱不比任何一个家庭的爸妈少。”

吴樾有些不忍心继续说下去，深吸了几口气才说：“但是他们领养闻舒的时候年纪已经很大了，周奶奶熬到了闻舒高考完才放下心，在高考结束那个暑假，我很奇怪闻舒为什么没有消息，直到后面我才知道，在那个暑假周奶奶去世了。”

“但至少闻爷爷还在，所以闻舒还撑得住，但是可能是因为他们感情太好了，闻爷爷自从周奶奶去世之后，整个人都变得非常低迷，直到十一月份也去世了。”

“自此之后，他就变得很封闭，明明看上去没什么改变，但就是让你觉得他离大家很远。”吴樾抬眼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裴羡，他站在那就像一座雕塑一般，“所以，裴羡你不知道闻舒跟你做朋友意味着什么，我知道我今天的举动或许很让人有压力，但抱歉，我。”

“不会。”裴羡打断了他的话，他忍受着身上密密麻麻的疼，从身体各处跑到了心口，“不会有压力，我能做些什么？”

“不需要特地做什么，就像朋友的方式跟闻舒相处就可以，闻舒他会自己改变的，他会好起来的。”吴樾站起来，“我相信他。”

“好，那我先走了。”裴羡转身走开。

吴樾看着他的背影，挑了挑眉，没想到裴羡的反应比他想象中的好太多了，他就怕他因为闻舒的经历表现得太过，反而会导致闻舒离他远远的，反倒是这样镇定才是最好的。

闻舒撑着手看着窗外雾蒙蒙的天气发呆，昨天一冲动就答应了裴羡，他其实是一个很害怕离别的人，但是那盘可乐鸡翅让他想起了外公，裴羡会不会就是外公来提醒他的，那小老头看到自己现在这样，会拿着擀面杖狠狠地批他吧，闻舒自嘲地笑了笑，才想到自己原来已经好久都没想起他们了。

明明他们对他那么好，但是他总是自私地不想让自己难过，所以每次都控制着自己不想起他们。

不一会儿，滴滴答答的雨就落下来，打断了闻舒的思绪，他有些担心地看了眼手机，裴羡应该没那么傻吧，应该不会在外面傻等吧，但是手机那头一直没传来消息。

一下课闻舒就往昨天的老地方走，一到那他就发现裴羡坐在地上，浑身湿漉漉的，张扬的金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整个人颓废地靠在墙边，长腿旁边是一堆被冲散的烟头，健壮的身材因贴在身上的白T显现得一览无遗，旁边的小黑躲在自己的小屋里，难得地小声地对着裴羡喵喵叫，但都没见他有什么反应，他才刚走过去，就闻到到了一股烟味，“裴羡？”

裴羡机械地抬起头，才刚抬头，他就被裴羡的样子吓到了，眼睛红得吓人，睫毛上挂满了雨水，看上去亮晶晶的，一看到他，眨了眨眼，雨水就掉下来了，声线暗哑地说道：“闻舒，我有点难受。”

闻舒被吓到了，蹲下身，伞面倾向裴羡，有些无措地问道：“是伤口疼吗？”他从没想到能从裴羡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就像被人抛弃的小金毛一样，只能在野外湿漉漉地舔着自己的伤口。

“不是，但就是很疼。”裴羡本以为自己会很冷静，但在看到闻舒的一瞬间他就憋不住了，他不敢想象那个暑假闻舒是怎么过去的，他高考完疯的跟什么一样，想体验纹身就去纹了好几种花样，不是跟常旭他们喝酒，就是开着车出去瞎跑，而闻舒呢，他要怎么做到一个人操办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的葬礼，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在晚上会不会哭着睡去，会有人帮他擦眼泪，但是醒来又是强撑去面对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