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早已习惯，便说：“六点，约在春满园。”

沈清岱没再说话，微不可查地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握着手机，手指无意识地将锁屏按键划开又关上。

屏幕上的微信界面隐约可见，只有一条来信，是裴时提出的接风宴，他垂眼睛看了许久，最终将屏幕关掉。

沈清岱这次回来的目的是为了拉投资，如果顺利，他接下来会将国外的公司慢慢转向国内，一个人在国外待久了他也是有些想国内的事物了。

顺利是小概率事件，沈清岱大概会遇到很多麻烦，想要重新拓展国内市场很是难，但重振沈氏是他这两年唯一的信念。

曾经的沈氏主攻的是房地产行业，在沈氏倒下这几年里不断有商场新贵涌现，沈氏房地产也无法再做到垄断市场。

为了能够重振沈氏沈清岱别无他法，只得想办法约着其他投资商再见见面，看能不能跟着投几个市政的标，先在国内走两步。

约着见面的是前两年的房地产新秀刘氏的刘总，原本在沈氏还未破产的时候和沈氏的几个小项目合作过，中途因为恶意竞价被沈清岱直换掉合作伙伴，有这点儿因果在，沈清岱知道自己今晚应该没那么好过。

果不其然他猜的没错，轮椅刚被推进，就被对方以迟到为由罚了三杯酒，他喝了第一杯高浓度的白酒，脸色白了白。

第三杯酒下肚，沈清岱空着的胃火辣辣地攥着疼，他朝刘氏的老总刘总笑笑，把酒杯放在桌上：“多谢刘总。”

刘总脸上挂着点儿虚情假意的笑，眼角的皱纹像钩子一样，盯着沈清岱

“沈总，你现在的公司可做不了这么大的项目。”

他话说的直接，在坐的人除了沈清岱本人都笑了出来。

刘总又点评沈清岱在国外创立的公司叫，话里话外都是在说他那公司又小又破，说完他还问公司每年盈利多少。

沈清岱说：“目前公司的情况只能是在不亏本情况之下。”

刘总便虚情假意的说：“沈总今年还不到三十还大有作为，不急于一时。”

沈清岱一一笑着回了，胃里却觉得酸水翻腾上来，让他生出灼烧的呕吐欲望。

桌上的菜凉得差不多了，他手机在助理哪里，常年带着的怀表拿去修了，他猜测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于是试着说起他们这次应酬的核心。

“刘总，听说贵公司最近拿下了几个市政府的项目，正在找合伙——”

“哎，”刘总抬手打断他，“什么拿下不拿下的，曾经的沈氏哪里看得上这几个小项目是吧？现在的沈总大概也看不上这几个小庙的项目你说是吧。” 他一拍大腿，笑着看向桌上其他人，其他的什么项目经理、设计总监、公司副总听到这话立刻笑成一片。

一张张张着笑容能的脸在灯下泛着油光，发黄的牙齿吐出尼古丁的臭味，搂着穿着暴露的男孩女孩，场面令人作呕。

沈清岱坐在边缘，背挺得很直，有些难堪，刘总这话不难听出婉拒了沈清岱想要合作的心思。

周然听出这话意思，站起来走到沈清岱旁边说了声：“抱歉”，转身将人推出了包厢。

轮椅推到外头廊架呼吸到新鲜空气沈清岱开口：“我没事。”

“我去开车。”周然落下这句话就先走了。

他跟在沈清岱身边太多年了，太了解沈清岱所说的没事是不是真的没事，于是他给对方留了足够消化自己情绪的私人空间。

周然走后，沈清岱才将挺直的肩膀松懈了下来，脑子被酒精和尼古丁烧得发昏，他的胃里空空如也，只有胃酸一股脑地往喉咙里冒，压着神经一跳一跳地疼。

他低着头捂住腹部，只看见面前突然出现的皮鞋，意识到这双鞋有些眼熟的，沈清岱猛地抬眼，只见大名鼎鼎的秦氏当家人秦宴就站在自己面前。

大名鼎鼎的秦氏当家人秦宴正插着兜，姿态闲适地，低头和沈清岱对视。

沈清岱有双很漂亮的眼睛，在秦宴第一次在商业晚宴见到对方就发现了。而此时此刻，当秦宴去注视的这双眼时候，他很难将自己的注意里从对方眼里分散开来。

也许是那双眼就像是宇宙浩瀚的银河，深深将秦宴的视线住了。

沈清岱率先打破沉默，他将手不动声色的移到轮椅上，然后开口：“你好，可以让一下吗？”

秦宴的目光从沈清岱的眼睛挪到他的手上，唇角很轻地扬了扬，是不带任何温度的，说出口的话也是：“不可以，沈总。”

秦宴似乎是来看自己笑话的，意识到这一点以后，沈清岱神经松下来一些，今天被看的笑话多了他自己倒是觉得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