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胎攻他不干了(60)
作者:山有影
她和我说她撑不住了,能不能让她去死。
他捂着头,说那是他亲妈,他舍不得,可是活着的人也受折磨。
那天我安静听他说了很多,他看着我的病号服,最后说哥们,要好好活着。
没过几天后,我又在那个回廊看见了他,他和我说,他妈走了,没挺过来。
他说这句话时,我看见他痛苦的神情下,是无法言明的如释重负。
我不会安慰人,只好拍拍他的肩膀。
他朝我挥挥手,最后离开了。
背影很蹒跚,我这才发现他的头发白了大半。
那个时候我想,如果活着这件事会给人带来压力和苦难,宁愿不要活着。
如果我没有和裴问青有更深层次的牵绊,是不是现在这个时刻,大家都会开心一点?
我坦然迎来期待已久的死亡,而裴问青也只会把我当做是普通的同学退回到原点,不用承受离别带来的痛苦。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裴问青猛地惊醒,来到我的病床边,低声问道。
他的嗓音很沙哑,像是被砂纸完全磨过。
我轻微摇头,长久地注视他,开口道:“裴问青,你累不累啊。”
裴问青面容紧绷,我看见他眼眶泛红了。他摇摇头,眼底沉重的情绪几乎要将我压倒:“不累。”
“我有时候看着你,觉得你好累。”我的手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只是勾手的动作都做不了。
裴问青的表情忽然被定住,他似乎听清楚我话里背后的潜台词,半蹲在我身边,握住了我的手:“祝叙乔,你舍得吗?”
他的声音很轻,又问了我一次:“祝叙乔,你舍得死吗?”
我不舍得死,但我不想他这么累。
这种日复一日看不到希望的时间,都在折磨着所有人。
“祝叙乔,”裴问青的声音紧绷而压抑,像坠着一块巨石,“我们已经错过了十年,你怎么舍得继续错过。”
我很想和他争辩,给我的论点增加有力的砝码,可是想到的每一条,最后都会加在裴问青的天平之上。
掌心一片湿润,我知道那是裴问青的眼泪。
这是我住院以来,第一次见到他哭的那么直白。
连哭泣都是无声的。
“我已经去找最好的医生和设备了,祝叙乔,你再等等我好不好?”他哽咽着开口,小心翼翼央求,“我已经很快了,你只要再等一会儿……”
“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我想替他擦眼泪,但我的身体真的太重了。
好累啊。
110
我不再和裴问青提及分别与死亡,认真遵循医嘱,认真治病,努力争取每天都活动一下。
裴问青也当那天的讨论未曾发生过,只是看我越来越紧。
我知道他都是因为我,也说不住什么干巴的安慰话来,这种时候说那些话,凭添阴阳怪气。
在我清醒的一天,顾寒声来了。
他来的时候总是格外热闹。
“我们乔乔今天好好吃饭没!”
他蹭地冲进病房,摆了个pose,很像公鸡展翅,下一秒就能打鸣。
裴问青坐在墙边,沉默着,连打招呼的力气都没有。
顾寒声看看我,又看看裴问青,朝我做口型:“吵、架、啦?”
我左右晃了一下头,虽然根本看不出来晃没晃,但顾寒声应该看出来了。
他背了个双肩包,朝我转转肩,又挑挑眉,示意他把东西带过来了。他看向裴问青,转过头看向我,努了努嘴。
“你坐着休息吧。”我对他说,他也就只好放弃在我面前表演滑稽戏,乖乖抱着包坐下。
他坐着没多久,裴问青就站起身,对我说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裴问青的忙碌为他远离我提供了契机,顾寒声立马把东西拿出来,递给我时,还拿酒精棉片擦了手。
“没必要。”我对他说。
我让他把戒指盒拆掉,只留下钻戒。
那天的念头不了了之,那就只好继续求婚,其实我还能榨出一点力气,不然之后真的不能领证了。
没有领证,万一他连手术同意书都不能签,那该怎么办?
“你要怎么求婚?”顾寒声问我。
我把那两枚钻戒放在枕头下:“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和裴问青求婚,那些浪漫桥段对现在的我而言,还是太困难,病房也没办法布置出花来。
怎么求婚似乎都不够浪漫。
“那你要什么时候求婚?我相机都给你带来了。”顾寒声又拍了拍他的包。
我想了想,最后没什么力气说:“不然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顾寒声大惊失色:“你不会等会儿他一进来,你就要说‘裴问青,嫁给我吧’,这样?”
我勉为其难给他翻了个白眼,让他把蠢念头都赶远点。
求婚怎么那么难啊。
裴问青没多久就回来了,我和顾寒声还没讨论出个结果,就被迫中止,齐齐闭上了嘴巴。
“你要不要睡一会儿?”我看着裴问青眼下的乌黑,拍了拍被子。
裴问青摇摇头:“不用,我现在不是很困。”
我定定地盯着他。他现在需要休息,而不是这样不分日夜地熬,透支自己的身体。
我们彼此靠着视线对峙许久,他才轻声叹了口气,走到我病床边坐下,趴在我的手边,侧脸看着我:“我就这样趴一会儿,可以吗?”
是勉强折中后的结果。但我更想他去陪护床上睡一会儿,或者干脆回家。
不要这样屈在这,太累了。
顾寒声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已经开始摆弄他的相机。
还试着举起来,对着我和裴问青录像。
我费力地看向他,撇撇嘴,顾寒声从摄像头后探出脸,做口型:“录着像呢!”
裴问青闭着眼趴在我手边,我微微抬起手,搭在了他的头上,指尖轻轻抚摸他的发丝。
他的呼吸逐渐平稳,就像是睡着了。
我看着他的睡颜,心下一动。
不用浪漫的桥段求婚也可以,又没人规定求婚这件事必须要浪漫。
可能这有点强词夺理,主要还是因为我想不出来什么办法了。
我将那两枚钻戒从枕头底下拿了出来,将我自己的那一枚戴在左手无名指上。
戒指是之前买的,那会儿试戴还刚好合我的指围,现在松松垮垮套在上面,不大好看。
顾寒声睁大眼睛,轻轻拍了拍相机:“你要现在求婚吗?”
我点点头,拿着裴问青的那一枚。
他的左手就搭在被子上,我不用再费心翻出他的左手。
现在的姿势给他戴戒指并不方便,我必须要挺起身。顾寒声拿着相机,当即就要过来扶我,被我拒绝了。
我左手撑着病床,刚撑起,左手便发软打滑,重新倒回去,我不信邪,又试了一次,还是发软打滑。
直到额角冒出细汗,我才成功撑起半身,接近裴问青的左手。
他睡的很沉,我几次动作格外大,连呼吸都忍住,他也没有醒。
好在他没有醒来。
我的右手已经拿不稳戒指,只好让左手抓住右手手腕,稍微能控制一下。即便聊胜于无。
右手颤抖地靠近裴问青,最后停留在他的无名指指尖。我看不太清,只能定定地盯着,然而戒圈不停抖动,我根本对不住。
好几次要戴上了,又脱了出去。
我咬紧牙关,不太信戴戒指这样的小事我都做不到。
当戒圈穿过第一个指节时,我不受控制地松了口气。
我的左手抓住右手手腕,指挥大拇指与食指,将那枚戒指推了进去。
刚好适合裴问青的指围。
看来我没挑错。
“裴问青,和我结婚吧。”我用气声对他说。说完又注视着他的睡颜,悄悄在心里模仿他回答,好的。
我抬起头,有些得意地看向顾寒声,想问他有没有把我方才给裴问青戴戒指的样子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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