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外婆？”夏尧下意识回头看了江安一眼，一手伸过去接到九连环的时候还在发愣。

夏仁舔舔嘴唇，表情像是在试探，语气也十分谨慎：“老人家不知道送个什么，好像前阵子去找人测了你的八字吧，那江湖骗子说你五行缺金，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不是，我的意思不是你外公外婆胡说八道，他们不知道送你个什么好，你外婆主张送你个金器摆件，一开始买了一条鱼我觉得不大好看......你千万别跟他们说啊我——”

“爸。”夏尧打断他。

“啊？”

“这真是外公外婆送给我的？”

夏尧怎么敢信呢，七八岁头一回见了外公外婆到现在，虽然年年他都去拜年，但没一次能进门，都是把东西放门口就走了，两位老人家固执得不得了，谁劝都没用。

他看着手掌里躺着的纯金九连环，摇摇头又问了一遍：“真的是他们送给我的吗？”

夏仁一脸“我就知道你不信”的表情，对秘书招招手，秘书又把pad拿过来，他接过去一边打开相册一边说：“知子莫若父！我就知道你不信，我特意——来，你看看，特意请两位录了视频，以此为证！”

视频开始播放，夏尧两手捧着pad，看到屏幕里两位老人的鬓角已经完全花白了。

“这怎么弄啊，开始录了吗？——哎老婆子你快点儿，靠过来点嘛！”

“我不录！要录你录！走开走开——哎哟你这开了个什么滤镜丑死啦！”

“哦哟哟十里八乡第一大美人哪里丑，不丑不丑，快来跟尧尧说几句，买鱼不是你说的嘛还让我——”

“行了闭嘴！......你别靠这么近镜头又不是装不下！”

看着镜头里两个陌生又熟悉的老人拌着嘴，夏尧耳根一酸，咬紧后槽牙又把那阵阵酸涩咽了回去，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来。

只不过他还是有些恍惚，觉得眼前的一切比梦境还容易被打破。

“我开始说了啊。咳咳，尧尧啊，你妈为了生你呢她没了，你要体谅体谅你外婆，还有外公我，你妈那不是生重病，这前一天还好好的人，就为了生个孩子是吧，这人就没了......”

“别说这些没用的！人孩子听了不难过啊！”

“那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天天给人轰出去，不来你又说人家就是装样子，你们女人可真难伺候——哎不准动手。我继续啊我继续，原来你妈留了一封信，前年你外婆给翻出来了，咱闺女就怕你过不好，信里跟我们说要是她人不好了就让我们把你接过来照顾，她主要就是怕你爸再给你找个黑心后妈——”

视频放到这里夏仁赶紧摆摆手，头也同步高频率地摇起来，直说“我没有”，夏尧不由得一笑，往他那边跨了半步，轻轻靠在他身上——夏仁抬手起来搂住这个一米八的大高个儿子的时候还有些手抖。

夏尧笑着应他：“我知道，爸。”然后两人继续看视频。

“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我和你外婆一合计，准备好好送你个生日礼物，你爸非说你不会相信，我们特意录个视频为证——老婆子你说两句，不然孩子以为你还不乐意呢！”

“我不说，没什么好说的，大半年不来一趟，说他两句还就不来了，多大气性......”

“你要盼着孩子来你就好好说话，能不能好好说啊！人小时候爷爷奶奶跟二叔住国外，没人顾着他，他爸一边喂奶一边谈生意，孩子多苦啊，反正礼物送出去了，来说句生日——”

提到生日两个字，视频就陷入了十几秒的安静，画面上两个老人神色黯淡，坐在沙发上谁也没说话。江安看一眼眉心紧蹙的夏尧，看他突然伸手按了暂停，却被夏仁又点了播放。

“咱闺女那是福薄，看不到孩子长大，就当闺女福薄吧......”夏尧外公叹息着说，又拍了拍他外婆的肩，夏尧看着这画面下意识就说了句对不起，像往常道歉一样。

而视频里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外婆突然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抬头看着镜头说：“夏尧，你大了，你太像你妈妈了，多漂亮的孩子啊，外婆就是没法儿面对你，一直以来都不能面对你，你要是平时不忙了呢就经常回家来看看，爷爷奶奶都在国外，今年生日来外婆家过，来外婆给你做好吃的，别记恨外婆，好不好啊？咱以后不道歉了，没有谁对不起谁，真要说对不起就是老天爷瞎了眼......”

“好不好的哭啥呢这是，好了都录好了吧？这咋关啊......”

“哎记得跟孩子说把他那朋友叫上——叫啥名字来着？老了记性不行了，反正就是那谁，同事？还是啥的也是搞游戏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