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爸看着他给自己磕完了一个头，沉声说：“景奚，你知不知道我就这一个儿子？”

苏景奚当然知道，但他没回答，等着路爸的下文。

路爸叹了口气：“刚刚在饭店门口，我想打路路一顿。他妈走后，我又当爹又当妈地把他拉扯大，连去酒桌上谈生意都带着。别人当我是从小培养他，但不是。”

苏景奚听路洛讲这事的时候，也以为路爸是这个意思，但平日里心有钢管粗的路洛却摇头：是因为我爸请的保姆对我不好，所以他怕请第二个也如此，就宁愿自己带。

后来上初中了，路洛自己不愿意跟。路爸没办法，就找了老张的媳妇来家里做帮佣，并为了避嫌，让老张也一起住到了路家。

“我没别人家的父母那种望子成龙的想法，我这个年纪了还这么拼，也只是想在我百年后，多给他留点钱，哪怕他一世碌碌无为，靠着这笔钱，他也能衣食无忧地过完一辈子。”

苏景奚从前也羡慕过路洛，羡慕他有这样一个宠他疼他惯着他的爸爸。虽然表面上看，两父子关系冷淡，路洛甚至像个不孝子，老跟他爸对着干，但其实，他们彼此却都深知父子情谊有多深。

路洛之所以敢随随便便地就跟他爸出柜，不过是仗着他爸那么疼他罢了，觉得他爸气个一两天就会同意的。

但苏景奚却不这么认为。他想起上学时，课堂里读过的一句话：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也。路爸疼路洛，怎么舍得放他去面对世人的指责和辱骂。

“你们俩这样，算是毁了我一番布计。”路爸抬头去看墙上挂着的妻子的照片：“我原想着认你做干儿子，公司交给你管，哪怕日后路路忽然大手大脚地花钱了，也还有你给他兜着。景奚，你让我很失望。”

“是我的错。”苏景奚心里沉甸甸地难受。路爸要是骂他，打他，他都觉得好过一些。可这么平平静静的，不打不骂，连责怪都没有，反而让他心里充满了愧疚感。

可是再愧疚他也得受着，因为他不能退怯。他想和路洛在一起，只要路洛还愿意和他好，他就会背负着这愧疚走下去。

“我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路爸低下头看直视着他：“但我也不会打你，或者用些你们以为的手段去打压你们。但会用我的方式，让路路自己断了跟你的关系。”

苏景奚听到这话反而心里舒坦一些。他不怕路爸的手段，如果最后路洛真的跟他分了，他更不会有什么怨恨，因为他也会想方设法让路洛留在自己身边。

他回头看了路家的别墅一眼，想起离开前路爸说：“路路虽然毕业了，但没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更不知一个人想要生存有多艰难。他没挨过冻，受过饿。我会冻结他所有的卡，他被我宠坏了，没钱用的日子过几天，他就会受不了的。”

苏景奚本就没有多少信心能和路洛走到最后，路爸这段话更是将他本就不多的信心给砸掉了一大半。但他离开的时候还是故作硬气地说：“我可以养他。”

路爸笑：“你一个人，本就养了一个孩子，还能养得下一个大孩子么？”

苏景奚说：“我可以的。”

苏景奚看着夜空里高悬的弦月和满天的繁星，重复着说：“我可以的。”

第40章

出柜前后的日子对路洛来说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他依旧每天早上艰难地爬起来，陪苏景奚和凌希一起吃早餐，然后把两人送学校的送学校，送公司的送公司。回来后睡个回笼觉，睡醒后把苏景奚前一天留给他的饭菜热了吃，玩玩游戏后去接凌希。

要说唯一有变化的，是苏景奚近来经常有加班，或者是把工作带回家里做，没时间陪他一起玩游戏了。

这种情况路洛早就习以为常。从前两人上学的时候就经常如此，他打游戏苏景奚在旁边看书学习。

所以开始的时候他还蛮怀念的，觉得两人好像还没毕业，依旧住在他们一起租的房子里。

但好些天过后，路洛就有点不高兴了：“阿景，你都好久没跟我亲近了。”

亲近两字容易让人多想，苏景奚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到路洛身上，有点不好意思。

路洛装起委屈可怜来驾轻就熟：“本来以为出柜后阿景会更喜欢我一些，结果你整天都只有工作了，你都好久没理我了。”

苏景奚想想确实是。他想起自己还大言不惭地跟路爸说“我可以”，结果当天回家就开始冷落路洛。照这样下去，路爸根本不用做什么，路洛迟早要和他分。

“抱歉，最近有些忙，而且后面还要忙一段时间，要到元旦过后才会好一些。”他想努力工作，路爸说会切断路洛的经济来源，可他不愿路洛跟着自己过缩衣减食的生活，所以唯有好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