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敌一对(93)
作者:晓棠
邵琦被他堵得一顿,但他没心思计较,眼下的确是他从邵禹手中取得寰宇科技控制权的绝佳,抑或是最后的机会。他试图去想象了一下,如果邵禹知晓股份是被他操纵收购的,他前半生所有的努力最后还是给他邵琦做了嫁衣,将是如何致命一击。他不敢深想,只是开了个头,就激动得心脏狂跳。
但是,他手里没有那么多现金流,可供拆借的途径之前已经用遍了,只剩下高利贷一条路。
邵琦又翻开林雨辰之前拍照发给他的信息,“谁说我不敢冒险,这种压上身家性命的事,我不得慎重点儿吗?”
“邮件是我趁他洗澡,用软件恢复找到的,信不信由你。”林雨辰起身,“你不替我操作也行,本来我也没有抢人家心血的野心,我就正规交易股票,坐等升值好了。”
“等等,”邵琦还在犹豫,他好不容易从QC那边挖来的内部消息也的确印证了对方于这桩交易势在必得的态度。但资本的运作没有人情可言,有星河的前车之鉴在,潜在风险是必须要排除的。从哪个角度来说,他们也不会允许邵禹继续一家独大牢牢掌握话语权,其手中非法代持的股份只能处理掉。
可邵琦怀疑,“邵禹真的舍得完全退出?”
林雨辰耸了耸肩,目光冰冷,“大概是心灰意冷了吧,他这种控制欲和自尊心极度膨胀的人,能够容忍你们一个个骑到他头上吗?”
邵琦思索片刻,在林雨辰出门之前,咬牙道,“合作愉快。”
林雨辰回头,“我答应你的做到了,邵总的承诺呢?”
邵琦讥诮地笑了笑,“一个医院里的大夫而已,玩他不跟耍猴一样简单,剧本就按你说的来。”
林雨辰颔首,“谢谢。”谁让他竹篮子打水,他自然不会白吃了这个哑巴亏。他要让邵禹后悔,各种意义上的。
邵琦透过窗户,目睹林雨辰的身影隐入夜色。他无法遏制地大脑充血,赌徒往往在这个阶段是最上头的。他笃定,命运照顾过他一次,他信了林雨辰给的路线,成功的制造了那场车祸。虽然很可惜没要了邵禹的命,至少在遗产官司执行的关键阶段把他困在了床上。这一次,这个人大约还是会带给他好运吧。
邵禹用大半个月时间处理了明里暗里繁杂的交接手续,出发去美国之前一天,他去到位于临市的监狱。
魏然的案子判了之后,他第一次来探监。
“……”魏然拿起电话,一个字还没出口,大老爷们先低头,哽咽声逐渐转为低泣。
邵禹无奈皱眉,“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
“昨天,”魏然吸了吸鼻子,“昨天……我老婆给我打电话了……我,我……”魏然哭得说不出话来。
邵禹轻叹了一息,“那是你应得的溢价部分。”公司上市之前,为了确保绝对的控制权,魏然和谢丹丹以及公司几个心腹元老,分别替邵禹违规代持了一部分股份。也正得益于此,这一次分散交易才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这部分的收益,于情于理,邵禹可以不做分配。
“我,没脸……”
邵禹起身,“就当扯平了,咱们再无瓜葛。”
在他举步维艰的创业阶段,大家一起并肩走过。后来,走散了,走岔了,有人走错了路,便再也回不了头。
邵禹走出监区大门,罕见地抽完了一根烟才上车,驾驶位上的谢秘书嫌弃地噤了噤鼻子。最近半年,所有的敏感交易都是谢丹丹替他对接的,同时还要时不时通过各种真真假假的途径往外放消息。至今一切顺利,居功至伟。
物质上,邵禹自然不会亏待她。而目前他身边,也仅剩这唯一一个能够交心信任的帮手。
邵禹茫然地觑着路边倒退的树木,难得感慨,“我做人,好像有点儿失败啊。”
谢丹丹目不斜视,“看哪方面。”
“算是众叛亲离吧……”在与资本的来回拉扯中,绝大部分的人理所当然地选择利益最大化。当然,这是无可厚非的。
“我觉得算。”谢秘书不避讳地点头,“凡事有得有失,你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精力都用在了经营企业上,人际关系的确是你的弱项。你在别人面前展现的形象一贯是理智的趋利避害的,带出来的队伍自然而然也是同样的现实的势利的价值观。难道还指望有人跟言情剧里的脑残情节似的,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不计代价地跟你表衷心?真有那样的人,你反而应该警惕。”
谢丹丹条分缕析,义正辞严。
邵禹无言以对,“……”
谢秘书面对老板的尴尬,适时安慰道:“不是也有成功的方面吗?三十岁实现财富自由,即将目睹宿敌与背叛者一败涂地……还不够?”
邵琦的怀疑是有道理的,邵禹根本不可能将自己多年打拼拱手相让。哪怕,未来他不会再将人生的重心放在事业上,但不代表他会对资本与利益妥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才是邵禹的风格。可惜,人总会倾向于对自己更有利的臆测。邵琦如果能够控制住冒险的赌性,把自己的质疑坚持到底,不至于输得裤衩都不剩。他做梦也预料不到,QC的背后最大的股东是陆野,而陆少爷唯一的合伙人便是邵禹。他终其半生斗来斗去的对手,早已为自己开辟了新的战场。
所以,在邵禹成功套现之后,QC会立即公布终止收购。届时,邵琦从地下钱庄高利借来的资金所兑换的股票,将即刻沦为一堆出不了手的烫手山芋。
撬动杠杆者,死于贪婪。
至于公司里其余打算坐收渔利的小股东和高层,并非无路可走。寰宇科技本身造血能力并没有丧失,大家肯齐心协力解决部分现金流问题共渡难关的话,手里几个高净值的项目足以起死回生。
只不过,这一切都不再与邵禹相关。他放不下的,是呕心沥血的日日夜夜,从来不是某一个具体的承载体。
私人飞机起飞之前,白翎还在絮絮叨叨地埋怨,“用不用这么大阵仗,陈妈陪我去就好了。我们是去哈佛医学院,那边什么样专业的双语护理人员找不到,干嘛非得在国内自己带?再说了,既然一起过去,就都正常坐飞机好了,摆谱给谁看?”她狠狠地白了邵禹一眼,“我也不是过去就要手术,你跟着能帮上什么忙?你那个公司的危机不是还没过去吗,就这么打肿脸充胖子……”
“妈……”邵禹仅用一个字,就成功地打断了白女士所有的理直气壮。
“我把公司卖了,”邵禹平静地交待,“留在国内也没事做。未来可预见的时间之内,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陪你治病。”
“卖,卖了?”白翎惊诧地眼睛都瞪大了。
“嗯,”邵禹点头,“卖了不少钱。而且,我之前入股了朋友的投资公司,业绩不错。没有大的意外的话,算是可以提前退休了。治病的钱不在话下,”他朝白翎挑了挑眉,“你儿子的本事你还怀疑吗?”
白翎张开嘴巴,又阖上,一时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邵禹自顾自继续:“还有,我对林雨辰没那种想法了。我之前想岔了,以为你只是不喜欢他的生活作风。后来,你发病那次之后,我才换了个角度仔细琢磨过。是我太迟钝了,你那么反感他一定有你的道理,我分得清谁更值得信任。”他对白翎直言不讳,“前一阵刻意和他维持关系,是因为我做了个局。他要是没有多余的心思,就不会掉进去。”实际上,邵禹已经得到了答案。而结果,也即将在他们的飞机起飞之后揭晓。
白翎缓了缓气息,从愕然中回过神来,她长叹一口气,“车祸那年,你住院的时候,我听到他在走廊上打电话,你出事当天的行程是他透露出去的……对面的人一定是邵琦,他收了邵琦的钱。”白翎鄙夷地轻哼了一声,“我找他对峙过,他死活不承认,非说是我听岔了。我没有证据,那个时候,你……”邵禹徘徊在抑郁颓丧的病态中,把林雨辰当做求生的一缕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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