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敌一对(45)

作者:晓棠


往前一步或许柳暗花明,但他迈不开步子,邵禹是一个难得负责任的人,虽然有点自己看不明白自己的拧巴。只是,眼下不是好的时机,摆在情动意动之前的是重重顾虑。

南弋下车之后,邵禹没有立即开走,他目送那人匆匆进站的身影消失在闸口,自己将车开到停车场里坐了一会儿,直到过了发车时间。

艹!邵禹锤了一下方向盘。

小邵总心绪躁动难平,这种状态对他来说非常陌生,但他给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联想,谁吃了个半饱能舒服?他还现巴巴地给人送站,谁家金主——算不上金主至少是甲方,需要做到这种程度?他怀疑,南弋就是他而立之年要过的一道坎儿。话说,医院的护士需要忙到这个程度,还要大晚上地出差?不是他职业歧视,实在是这股火无处可撒,既窝火又憋气。

邵禹独自回到公寓,在影音室转了一圈,索然无味,干脆洗了个澡上床。当他躺下来重新审视今晚来去匆匆的典型PY行径,心头那股不甘不愿的闷气早已不知不觉卸掉,唯余一缕理不清抓不住类似于惆怅的情绪。

邵禹无奈至极地苦笑着,意外入睡很快,一觉到天亮。

周一是个难得的晴天,不见雾霾。邵禹比闹钟提前苏醒,一夜好眠,神思清爽。其实,他能留给私生活的时间和精力不多,席卷裹挟的人生从来不给他懈怠的机会。

邵禹洗了个澡,对着镜子往脸上涂抹润肤霜的间隙他略微走了点儿神,他记得昨天亲吻的过程中南弋下颌胡茬的触感。

邵禹很快收敛起柔软的念头,重新挂上波澜不惊的面具。他精心打理了发型,从柜子里挑了一套低调庄重的黑色定制西装。

今天的招标会在政府新落成的行政服务中心会议室进行,距离邵禹的公寓十几公里路程,司机和谢丹丹提前一个小时在楼下等他。按理说,这个项目前前后后都是魏然主持进行的,邵禹直接参与的不多。但今天相关部门的领导会出席,竞争公司的一把手肯定到位,他自然也不能落后。况且,领导是新到任的,办事谨慎高效,今天现场开标,全程公开以示公正。无论中标与否,打算在这个行业里混,就不能不先做出十足的姿态来。

早上,参与竞标的公司陆续将全部材料提交到位,邵禹这边由谢丹丹陪同项目经理做了最后的检查核对。他和魏然带着团队四五个人提前落座,和内业熟人皮笑肉不笑地寒暄扯皮。评标由专业团队在隔壁进行,这边领导平易近人地与大家座谈。因为后续还有一系列项目规划,这是个难得面对面交流的机会,主办方给了各家公司十分钟时间阐述各自优势和理念。

业内几家同行先后上台,邵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间或和自己人低声讨论台上领导的微表情。直到倒数第二个,也就是他们的主要竞争对手盛世科技的一个副总登台,随着他侃侃而谈配合着精美的PPT展示,邵禹这边的人包括他自己在内,神色逐渐凝重起来。盛世本身的业务种类和他们公司趋向重叠,有些大方向的雷同类似无可厚非,就像前几个公司讲来讲去绕不出一个大的圈子一样。但是,如果每一项都恰到好处地领先那么半步,就不是巧合可以解释的。

盛世这边简短精彩的发言结束,主讲人下台之后,特意从邵禹旁边的过道绕路,客气且意味深长地朝他点了点头。

魏然手下的项目经理手心全是汗水,被魏副总拍了两巴掌才赶鸭子上架地走了上去,干巴巴地念完了自己哪哪都差一点儿的演示稿。

不出所料,一个五千万级的项目,最后他们以十万元标的之差,输了。

邵禹的办公室锁着门,他和魏然、谢丹丹呈三角形围坐在沙发上。

“邵总,我建议项目组全员排查,有人吃里扒外,这也太明显了,”谢秘书朝魏然示意了一下,“魏副总,我这人说话就是直,咱们这么多年一起走过来的,你别介意。”

魏然垂着脑袋,丧气地自嘲,“家贼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掏的洞,我哪来的脸介意,从我开始,前后接触过这个项目的十个八个人,谁也跑不了,宁可把人得罪光了,也得把老鼠揪出来。”

邵禹听着,半天没表态。

“邵总,你的意思呢?”丹丹是个急性子。

邵禹双手交叉搁在膝弯,微微摇了摇头,“现在再查,早就晚了,不如先想一想有人借题发挥,怎么应对。”

“对了,”魏然一拍大腿,“邵琦肯定会煽动股东问责,弄不好私下收买自己人搞小动作的事他也脱不了干系。你说这人是不是脑子坏了,咱们一天天拼死拼活地卖力气,公司业绩好了,年底分红他不也跟着水涨船高,非要砸自家饭碗,吃饱了撑的。”

“他才没那么傻,”谢丹丹不屑,“准是在对家能能捞到更大的好处,这人做事根本没有底线,当初车祸的事他都敢下黑手,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没有证据的事不要提,”邵禹摆手,“反倒给别人话柄。”

魏然气愤不平,“有证据还能留他蹦跶到现在。”

“行了,”邵禹起身,“一个项目而已,没必要自己乱了阵脚,再难也比当初咱们在公司里打马虎眼那阵子强多了。现在就是好日子过得时间有点儿长,警惕性都磨没了。回去吧,动作麻利点儿该干嘛干嘛,要查证的私下进行,董事会那边我大不了挨顿数落,只要星河资本没有大的变动,其他股东邵琦就是再忽悠,也掀不起浪来。”邵禹挨个拍了拍两个人,“打起精神来,至少咱们铁三角稳固,大不了重头再来呗。”

“那倒不至于,”谢丹丹客观总结,“这十年谁也不是白积累的。”

魏然附和,“就是,咱们现在谁也不怕。”

亲自送两位心腹出去,关上房门的一刻,邵禹卸下了严丝合缝的伪装,复杂难言的情绪从晦暗的眸光中渗透出来。

他不愿意怀疑身边任何一个人,那跟断他的手脚没有区别。但他也不惮于孤身前行,反正他是从燃烧的车厢爬出来的,差点儿连这条命都丢了,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

只是,被十足信任的同伴背叛,这种挫败感无论经历过多少回,仍旧诛心。

邵禹在酷暑夏日感到心尖一阵阵地发寒,他徒劳地调高了空调的温度,无济于事。他下意识地掏出电话,打开和南弋的对话框,打了一行字,在发出去之前才回过神来,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

他习惯了公私分明,没必要互相影响。而且,他和南弋之间能说什么呢,只是没什么营养地闲聊两句,能解决什么问题?

可是,他也没有需要别人替他解决的问题,他只是想要找个人,平心静气地听他说几句废话而已。他浏览着冗长的联系人名单,莫名找不到更合适的对象。

在他再一次打开对话框之前,手机特殊的提示音响了一下。邵禹打开邮箱,林雨辰罕见地主动发了一封邮件给他。

邵禹关上了手机,踱步至办公桌后边,用电脑打开邮箱,仔细阅读过后,遵循惯性慎重地回复。

林雨辰正式通知他回国的航班时间,邵禹理所当然地承诺接机。他关上邮箱页面之后,点开了右下角的日历。原本漫长的等待,竟不知在什么时候变得略显仓促。

第37章 孙悟空也有年龄焦虑

白翎住的这栋别墅,是当初她嫁给邵禹父亲的新房。彼时,二婚带拖油瓶的老男人为表诚意,特意购买了城中最新开发的高档独栋,装修得金碧辉煌。最开始,邵禹并不住在这里,是婚后白翎做主把他接过来。用邵禹的话说,当初白女士是自讨苦吃,而他则是刻意添堵。后来,所有带有邵字头名下的房产全部冻结,这栋新房自然也未能幸免。扯皮了好几年的遗产官司尘埃落定之后,邵禹得到了一个空壳公司和他打小住的老房子。而这栋当初的婚房,则在几经转手拍卖之后,变得老旧破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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