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敌一对(15)
作者:晓棠
对于一个五音不全,乐器也不认识几个的理科男生来说,坐不住是常态,心无旁骛是强求。身边的一切细节仿佛都鲜活起来,比台上艺术家的卖力演奏更有吸引力一些。
邵宇想,如果这时候南弋低声地不打扰别人地跟他讲几句话,他大概不会觉得失礼,也乐于回应,毕竟,他找个人作伴,就是为了不至于太过无聊。他目不斜视地仰望舞台,关注点只是貌似在那个肤白貌美的首席小提琴乐手身上,实际上并没有聚焦。他耐着性子等过了三首、四首、五首乐曲……
实在忍不住余光一瞥,南弋居然歪着脑袋倚在靠背上,睡着了??!!
邵禹难以置信,侧过头缓了缓眼神,又大幅度转身看过去。这一次,他确定,南弋是真的睡着了。
邵禹脸色五彩斑斓,一口怒气腾空而出,憋在喉咙口,上不去下不来。这人不回他信息他原谅了,差点儿迟到他也不计较,为了和环境相配避免他再掉链子,邵总安排人从头到脚准备好了穿搭送过去。
结果呢?
他居然在这种场合睡着了。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他百无聊赖听不进去,也不至于睡着。最起码的礼貌和教养总要有吧?!邵禹收回自己之前对这个人所有的改观,果然就应该相信第一印象。
邵禹忍无可忍,用胳膊肘轻轻怼了一下。南弋动了动,却没醒。邵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回到舞台上的演奏中……五分钟之后,他又怼了一下。这次南弋被他碰得脑袋垂了下来,由于呼吸不畅,居然打起了小呼噜。声音不大,存在感极强。邵禹心虚地前后左右环视一圈,收获数道鄙夷的目光。
“起来。”邵禹恼羞成怒,推了他一把。
南弋蓦地一惊,倏然睁开双眼。他怔忡了几秒钟,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真的不是有意的,实在是连轴转了三天晚上,每天睡眠不到四个小时,铁打的也扛不住。昏暗的灯光加上闷热的空气,格外催眠,他坐下来之后,已经掐了自己大腿好几次抵御瞌睡虫。谁知道,好巧不巧,第三首曲子正好是他父亲擅长的催眠曲,他曾经在战火纷飞的前线和瘟疫肆虐的雨林里无数次被清唱的旋律哄睡过,此情此景之下,他下意识精神松懈了一小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眯了过去。
南弋在心里默默叹了一息,他没打算解释,可道歉的话到口边,邵禹已经起身向外走去。
南弋随即站起来,朝旁边的观众比了个抱歉的手势,跟了上去。
邵禹身高腿长,走得很快,南弋慢了半拍,小跑了两步,才在大门口追上。
“抱歉……”这两个字一出口,南弋自己也挺难为情的,满打满算见面这几次,他始终在出状况,真是见了鬼了。
邵禹停下脚步,自我调节了这几步路的工夫,他已经平静下来。可能是最近烦心的事儿太多,导致肝火旺盛,他竟然会因为一个不相干的工具人而动气,也是有够无聊。说到底,这事儿还是怪他自己,明知道对方的品味和层次,非要强人所难,活该添堵。
“算了,”他扫了南弋一眼,“既然这么累,先回去吧。”
南弋咬着舌尖,咽下了多余的话,“好。”
“走吧,我的车在停车场。”邵禹本质上并不是一个善于给人难堪的人,他不热情也不热心,边界感和警惕性很强。但对于暂时划入自己势力范围产生瓜葛的对象,又天然存在着隐晦的责任感。大约是十几岁成为家里唯一的男丁,从而催生了身为顶梁柱的自觉性,长年累月下来,习惯成自然。
“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南弋属实愧疚加歉意满满。
邵禹挣扎了一下,这人显然对本市的交通状况缺乏清醒认识,一次两次的不长记性。周末的市中心,等他叫到车,估计邵禹都该到家了。最近的地铁公交没有直达医院方向的,邵禹有理由怀疑,这人弄不好能把自己坐丢了。到时候,人是他叫出来的,多多少少总有责任在。要是再被白翎知道,免不了受唠叨。
对了,今天这事儿得好好跟白翎掰扯掰扯,说不定艺术家一听,就主动免了他的逢场作戏。这么一想,今天也不算没有收获。
“别啰嗦了,这里打不着车,我送你顺路。”邵禹扔下一句,自己继续朝停车场的方向走。
南弋再要推辞,就显得过于不知好歹了。于是,他闭上嘴,老老实实跟上。
南弋关上副驾驶的门,邵禹一脚油门开了出去。连晚饭都没吃,他后知后觉有点儿饿,却完全没有胃口。邵禹侧过视线,阖口不言。南弋作为过错方,也一声不吭。倒不是他端着或者脸皮薄,只是没哄过这种高岭之花,一时不知该从哪入口才好。再把人惹炸毛了,给他扔到大街上,多尴尬。
邵禹暗自盘算着,要是顺利说服白翎的话,他直接把钱付了,提前结束协议,一拍两散,再好不过。
这个念头在心底划过的同时,他不晓得哪根神经搭错了,太阳穴隐隐地不消停地一汩汩地跳。
拐过一条小巷,邵禹猛地一个急刹车,一个人影扑到车前,差点儿没撞上。
邵禹第一反应不是下车查看,而是转头瞪了南弋一眼。他知道自己的太阳穴为什么跳了,那是他潜意识的预警,这人根本没那么容易甩掉。只要跟他沾边,就什么状况都有可能遇到。
真是百试百灵,邵禹直接被气笑了。
第13章 小心眼的自我反省(中)
邵禹的车被逼停,扑到车前的老太太双手拍打着机关盖,又扭头焦急地指着前方。南弋赶紧下车,抢过去将人扶起来。头发花白的老人几乎声泪俱下,“求求你们,救救我家豆丁,狗贩子开车跑了。”
南弋回头,用眼神征求意见,邵禹已经从另一侧下车,没法装看不到听不到。他丝毫不怀疑,自己这边一摇头,南弋即刻就能领着老太太徒步去追。
他纠结了一个呼吸的间隙,但凡求助的人再年轻一点儿,抑或是没有听到“狗贩子”三个字,他都不会多管闲事。
“上车。”邵禹点头,认命地充当司机。
这个时间点,城市中心尚且车水马龙。性能强悍的改装G63如猛兽出笼却囿于凹凸荆棘,难以提速。前面逃窜的小箱货俨然是干惯了这种勾当,在夜色中穿街走巷,专挑两边不好错车的窄道走。可惜,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今天他们算是遇到了克星。邵总当年亲自跑业务推销的那几年,几乎用一双脚反复丈量过这座城市的每一条街道。
于是,在一条目测无法倒车的街口,邵禹看准了时机,打了一把轮,拐到大马路上绕了一个大圈,冲到尽头直接头对头地将货车堵住。
“您留在车上别动。”南弋朝后嘱咐了一句,随即推开车门。对面也是几个虎了吧唧的玩意,一路被追得急赤白脸,见无路可退,索性驾驶舱两侧车门同时打开,两个又粗又矬的凶神恶煞似的小平头拎着棒子跳下来。
当先一个瞟了一眼邵禹的车,似乎有点儿顾忌。
“少管闲事,不想开瓢的话就把路让……”他挥舞着手上的棒子比划,最后一个“开”字还没出口,被南弋当胸一脚直接踹飞在同伙的身上。
“我艹你祖宗!”两个人爬起来,再没有废话,猛扑上前,手里的木棒朝南弋的脑袋狠狠砸下来。南弋俯身一躲,又一脚正中膝盖踹趴下一个,借着俯低的动作将另一个撞到他肩膀上来的傻B过肩摔得眼冒金星。整个过程干净利索,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邵禹多安抚了老人家一句,锁车下来,晚了半分钟而已,只赶上侧面瞄到南弋眼中一闪而过的果决狠戾。地上两位人仰马翻,半晌缓不过劲,仅剩哼唧的能力。
邵禹无处插手,正要回后备箱取绳子,埋伏在街角的同伙暴起试图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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