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和他的保镖男友(29)

作者:鹿拾


“那你还是不相信我。”

“我是不相信我自己,”俞亦舟再次将视线移开,好像和苏温言对视是一种煎熬,“时间久了,我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冤枉,我拿不出证据,就不会有人相信我,既然我拿不出证据,又怎么证明自己清白?”

“你……”

苏温言感觉自己又开始胸闷气短了,他当然知道俞亦舟是不想麻烦他,不想给他带来困扰,就像当年他说他要去当老师,对方就主动提出分手一样。

可他需要的并不是这样的“信任”。

他眼前有点发黑:“就算是你被污蔑期间不想来找我,那之后呢?不是一年前你就证明清白了吗?你离开运动队以后,为什么还不来找我?”

俞亦舟犹豫着说:“他们……为了让我不再追究那件事,威胁了我的家人。”

“你还有家人?”

“……虽然我跟他很久不来往了,但他的确是我亲缘关系上的父亲,我想他们连我快十年没联系的家人都能找上,如果我去找你的话,他们也一定会去威胁你。”

“我会怕人威胁?”

“我知道你不怕,但我怕,而且……他们给我爸塞了钱,我爸又是个赌徒,很快就把那笔钱挥霍一空,之后就又惦记上我的钱,他要是知道我们的关系,知道你有钱,也一定会去找你……”

“就因为这个?”苏温言忍不住打断了他,“这些都是借口,你明明知道我不在乎,这根本不是你不回来的真正理由。”

“就是因为你不在乎我才更在乎!我就是觉得我配不上你,不行吗!”俞亦舟突然抬高音量,几乎是喊了出来,“谁不知道苏老师年少成名,才华横溢,拿过数不清的奖,一画难求,年纪轻轻就当上教授,闻名遐迩如日中天……可我呢?我到底有什么资格站在你身边?”

他脖子上青筋凸起,不知道是愤怒又或羞愧,皮肤红了一片:“我本来是想留在运动队的,即便还有一分希望我也不想放弃,可后来我真的坚持不住了,没人会在乎我,没有资源向我倾斜,即便我留下来也没有任何作用,成就和地位注定不属于我,我永远也站不到和你等同的高度,所以我退出了。”

“那时候我真的已经放弃了,”他说,“我决定好,不会再来找你了,就当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过那个约定,我离开了燕市,去了别的地方,我想忘记你,于是给自己找了点活儿干,可我发现普通的工作还是不能填满我的生活,一旦我闲下来,又会想起你。

“我只好让自己再忙一点,我去送快递,去福利院做义工,去疗养院照顾老人,我的生活很充实,我觉得这样也不错,彻底没时间想你,就不会有太大的负罪感。

“直到三个多月以前,我突然听到你的消息,我听说你出了车祸,生死未卜,于是我连夜赶回了燕市,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根本放不下你。”

苏温言轻轻抽了口气。

“苏老师,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我既想待在你身边,又不敢待在你身边,有时候我想,如果当年我没跟你走就好了,如果我没在花店打工,就不会跟你相遇,就不会喜欢上你,这样我们就不会相恋,不会分手,你也不用在我身上浪费这么长时间,你完全可以找到比我更优秀的。”

“……优秀?”苏温言被这个词逗笑了,“你觉得我喜欢一个人,判定标准是他优秀不优秀?我会在乎他的身份地位,会在乎他是否能给我助力?”

“你越不在乎我就越在乎,”俞亦舟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正因为你太好了,才衬得我更加卑劣,你对我太温柔,衬得我像在无理取闹。”

“你现在就是在无理取闹。”

“你说的对,”俞亦舟声音低了下去,“所以我应该当一个哑巴保姆,只做事,不说话,你需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需要了我就走开,这才是适合我的位置——我应该当你的保姆,而不是当你的恋人。”

苏温言:“……”

饶是他脾气再好,也要被某个人犟出火气,他咬了咬牙:“如果我硬要让你选一个呢?”

“保姆。”

“行,保姆是吧,你这么想当保姆,我就偏让你当不成这个保姆。”苏温言气不打一处来,“你拿假名字跟我签合同,合同作废,鉴于你的欺诈行为,从今天开始,你被解雇了。”

俞亦舟露出惊讶的表情。

“给我滚出去,”苏温言冲门口方向一指,“我不需要你这样毫无诚信的保姆,滚。”

俞亦舟似乎没料到这样的发展,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苏老师好像真的生气了。

苏温言一向很少跟别人红脸,即便是面对不服管教的学生,也从没对他们发过脾气。

俞亦舟记得他们谈恋爱的一年当中,苏温言没有对他发过一次火,哪怕是他有一次不小心弄脏了他刚画好的画。

两人唯一一次吵架,还是他单方面地指责苏老师不爱惜身体。

以至于他不知道苏温言生气时是什么样子,更没在他口中听过“滚”这种字眼。

今天他才知道,原来苏老师骂滚的时候,也是不带感叹号的。

苏温言:“没听明白吗?你是哑巴,又不是聋子,我让你从我家里滚出去,别再回来了。”

“……好,我滚,”俞亦舟后退一步,垂下眼帘,“对不起。”

“没人需要你的道歉。”

俞亦舟抿了抿唇,什么都没再说,转身离开了。

玄关传来大门关上的声音。

苏温言靠上轮椅背,将脑袋后仰,只感觉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

厨房里陷入一片寂静,洗过还没切的菜放在案板上,从冰箱拿出来的肉正在水池里解冻,印着卡通图案的围裙随意地搭在桌边,像是拿出来准备穿又没穿的样子。

苏温言望着天花板,只觉身心俱疲。

他这么久不敢向俞亦舟询问失约的原因,是怕提起他不愿提起的事会害他跑掉,却没想到,最后是自己亲手把人赶走的。

刚刚,他好像太冲动了。

有些后悔直接把人赶走,却又不想现在就叫他回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掰正俞亦舟认死理的死脑筋,或许他根本没有立场,说出一些劝他不要在意的话。

只有真心喜欢才会去在意一个人,在意自己做的够不够好,在意自己配不配得上他,若是心安理得地占据着一切好处,反倒让人怀疑这份感情是否纯粹。

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俞亦舟呢,连他自己也在担心,对方会不会觉得自己喜欢他只是因为看中他的身材。

苏温言有些疲惫地呼出一口气,拨动手柄操纵轮椅离开厨房,他内心很是茫然,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家里一旦没有了那个人的身影,竟变得如此冷清。

人总是会变,现在的他,变得愈发耐不住寂寞了。

从画室门口经过,他向里面看去。

整整一面墙的人体素描还钉在展览板上,它们画的全都是同一个人,全都是不同的姿势,没有一张重复。

五年以来,从未间断。

即便是俞亦舟不在身边的那些天里,他也在画他,没有实物摆在眼前,他就画梦里的他。

他对这具身体是如此熟悉,即便没有实物,也能画得分毫不差。

那好像已经成了某种精神上的慰藉,成了他突破瓶颈时的灵感,他已经习惯了去画他,没法不去画他。

偏偏有个人居然说他看不出他画的是谁。

居然说他雇了其他的人体模特,还不止一个。

苏温言越想越生气,气得来到展览板前,伸手去拔上面的钉子泄愤,边拔边自言自语:“白痴……”

“浑身上下找不出一颗艺术细胞的蠢货,我到底看上你哪点。”

“既然觉得不配当我的恋人,那这面墙你也别占着了,有多远滚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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