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时的林教练严肃到了极点，他看了郑雨一眼，面无表情，不苟言笑，“训练时间，闲人勿进！”

“靠！”郑雨抓狂，手里的电话还没挂断，他朝乔长青扬了一下手机，“乔长青你电话。”

乔长青正在反复练习祭司的陷阱洞，郑雨这一嗓子，惊得他手一抖，打了个奥利奥（2），被恰好回头的林风当场抓获。

“咳咳……”乔长青战术性咳嗽，退出自定义模式，“那个，教练……”

“去去去，”林风不耐烦地挥手，“早去早回，你的陷阱洞还没练到家！”

得到“赦免”的乔长青手脚麻利“溜”出了训练室，郑雨把手机递给他，在他耳边悄声说明情况，“上周的事你家里人知道了，打你电话你不接……”

行吧，乔长青门清，路女士这是打不通自己的电话转头去“霍霍”别人了。

乔长青无奈地接过手机，他向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但是面对路女士，总有些英雄气短。

乔长青以前捅出来的所有麻烦事都由路女士帮他收尾，在他还在消沉颓废的时候，路女士已经雷厉风行地为他上下打点好了关系，他欠路女士的，恐怕这辈子都还不清。

不过谁让路女士是他妈呢！虽然嘴上说着嫌弃，但是从来没有真的置他于不顾。

来自妈妈的训斥，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种关心备至的甜蜜。

“喂，路女士……”乔长青苦兮兮地问好，被对方气急败坏地打断。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不接您电话，电话没电了不是……真没电了，没骗您……”

“啊，开车啊？没没没，我没出去找刺激，就是去隔壁市接个队友，来来去去不超过三个小时……啊对，是West……”

“我不是一个人，不是说了去接人吗？怎么可能一个人！”

“知道了知道了，比赛的时候我不乱跑，出门也和队友一起，绝不单独行动……”

郑雨看着乔长青的脸色从毕恭毕敬到据理力争再到灰头土脸，一时有点新奇，他可从没见过乔长青这么低声下气过。

郑雨想起接起电话的那一刻，对方强势又不失礼貌的一句“您好，请让乔长青接电话”，搞得他像见了领导二话不说直接从办公室连跑带跳到一楼，不由打了个哆嗦——乔长青的母亲真是位女中豪杰！

乔长青是刘世轩推荐入队的，郑雨只是拟定了合同，那一段时间忙着和Ag疏通关系，连现场都没去，只从林风和刘世轩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一些乔长青的家庭情况。

乔长青的母亲是位高中老师，父亲是个生意人，家里似乎很有钱，乔长青并不缺钱，休学来打比赛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为了什么。

乔长青的父母肉眼可见地关心他，就他独自开车出市这件事，表示出了深深的不赞同。

郑雨不是很明白，既然担忧至此，为什么要让孩子独自在外打电竞呢？

有钱人家不是都看不起这种职业吗？虽然近些年电竞圈的风气和名声慢慢变好，但是也不至于欣然接受吧！

不光是乔长青的家庭，乔长青本人他也看不懂，虽然缺乏一些基本的生活常识——第一次洗衣服直接倒了半桶洗衣液，害得公用洗衣机直接崩溃，一看就是从小到大被过渡溺爱的孩子，但是对人彬彬有礼，社交礼仪面面俱到，一点儿也不熊，嘴有点贱是事实，却不至于让人讨厌。

乔长青就像一个矛盾体，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地养着，按理说会长成一个纨绔子弟，但又吃得了苦也受得了累，晚上饿了厨房只有剩菜也不嫌弃，照样吃得津津有味，还乐此不疲地和言希抢夺最后一块肉，身上一点大少爷的做派都没有。

奇怪，太奇怪了。

郑雨摸下巴，这还是他第一次有看不懂的人。

乔长青这一个电话苦了自己，却解放了其他人。

林风看乔长青出去接电话了，剩下的人疲的疲乏的乏，过度的劳累导致操作都有些变形。

林风思量：反正乔长青这会儿缺席，还不如让大家休息一下。于是大发慈悲给了队员们十五分钟的放风时间。

余悦大呼：“好耶！”

后疯了一般地冲出训练室。

刘世轩愣住了，“Laughter怎么开心成这个样子？”

作为贴心哥哥的安知可秒懂，向他解释，“训练前笑笑的蛋糕吃到一半。”

刘世轩扶额，果然亏了谁都不能亏了这个小吃货！

韩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目养神——他似乎总是很困，或者说，拿打盹来屏蔽外界的关注和不必要的社交。

言希趴在桌子上，戳着屏幕上黑白熊的尾巴，看他的胖屁股左右扭动。

“小言，”林风拍拍他的肩，“出来一下。”

“？”

言希起身，跟在林风后面，沿途碰到乔长青和郑雨，林风不想这两个冤家聚头，带着言希拐到了另一个方向。

“小言。”站在洗手间门口，林风的嘴唇动了几下，组织着措辞。

“教练，您说。”言希严肃到，以为自己在训练中出现了什么严重的失误。

林风看到言希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俊不禁，笑完又有点惆怅，“Joseph的那个要求，你知道吧？”

“知道，”言希点点头，“前辈说他要打首发。”

林风奇怪地看着言希，听到这么惊天动地的消息，他怎么还能保持一脸平静？

“你……不介意？”

“不介意啊，”言希认真道，“前辈的女巫一直很稳，新版本的女巫依旧是强势，之前因为我不会玩才不敢往出拿，前辈bo1打女巫，一定能为队伍拿下首胜……”

“停！”林风打断他，再说下去他都要被言希说服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言希有点茫然。

“这意味着……”林风沉声，“如果Joseph打首发，你的邦邦一定会被禁……比赛中你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使用绝活！”

遥想韩意正式参与训练的那天，言希不在俱乐部，这个要求一经提出，就受到了全体队友的异议，其中最激烈的是乔长青，他嗤笑一声，在电竞椅上转了一圈，面朝韩意，直接道：“你首发，你考虑过威斯特的角色池吗？”

连称呼都没有，可见乔长青的愤懑。

比赛只有bo1空ban监管，言希邦邦的实力有目共睹，其他队伍必然会有所防范，如果不让言希打首发，那么他的邦邦一定会被压死在小黑屋。

最强的角色被禁，无异于被砍断双手。

一个玩家要有多喜爱，要耗费多少心血，才能把一个角色打上榜一？

监管者角色本来就稀少，版本强势更是少之又少，韩意的这个要求，直接抹杀了言希大放异彩的可能。

所以乔长青才会愤怒，才会不顾队友关系当堂对质。

林风把乔长青的这一番话和结果的利弊分析给言希听，其实他也知道是于事无补，但他不想让言希觉得他们偏心，不想让言希产生被抛弃的错觉。

言希抿着唇，左手不自觉地去捏右手的指关节，勉强笑了一下，“没关系的。”

面前的小孩倔强又隐忍，从入队起他就一直在努力不成为战队的拖累，即便被针对，即便牺牲自己为他人“让位”，即便承担超越常人几倍的压力，他从来没有喊过一个“不”字。

要经历怎样的磨难才会如此坚强？

他才16岁啊，正是叛逆的年龄，却无师自通学会了懂事。

林风叹口气，“其实也不是毫无转圜的余地……Joseph当时是这么回应小乔的，他说……”

“如果West打首发能保证每场都获胜，我无所谓。”面对乔长青的质疑，韩意冷静回应。

他要的不是从别人手里抢来什么，而是自己能得到什么。

若有人强过自己，做替补也不是不可以。

他也是人，他也会累，为Ag保驾护航四年，那是他仅剩的一点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