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lar看了他一眼，语气有点冷：“那你们就争点气啊。”

队友被震住了，放开了Solar的衣服，转头去和旁边的人嘀嘀咕咕。

“Jo……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教练放软了态度。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韩意走出训练室，背影萧瑟，似乎刚才的争吵只是一场错觉。

训练室里热火朝天，韩意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冰凉的墙体和肌肤之间只隔了一层单薄的料子，冷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他就这样站了许久，久到他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五分钟，十分钟……又或许是四年。

中途有人从他身边经过，他只偏过脸，一副不欲多谈的样子。

来人停下了脚步，韩意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却不愿抬头，不想被别人看见他此刻的脆弱。

对方是个知情识趣的，读懂了他拒绝的潜台词，想说的话没能出口，只剩下一声叹息。

脚步声渐远，训练室那边传来欢呼声。

韩意闭上了眼睛。

Ag赢了，他并不激动，也不喜悦。

他为Ag效力四年，这是他代表Ag出战的最后一场比赛。

当年的韩意因为一个角色入队，第一场比赛首发约瑟夫，从此成为了第五人格职业赛史上不朽的神话。

他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把约瑟夫打上ban位的选手，能用约瑟夫收官，是他为这四年画下的句号。（1）

不完满，但已竭尽所能。

衣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弹出一条消息——

“什么时候去接你？”

解锁后的屏幕还保留在游戏界面，归宿大厅里的血族伯爵挥舞着左手剑，就连威胁都优雅至极。

韩意笑了一下，复沉寂，垂着头，脸上的表情都隐藏在暗处，嘴唇翕张，一声喃喃在Ag俱乐部的角落消弭：“老东家，我走了。”

“随便。”

这是韩意的回复。

“那就这周六吧，把你接过来后刚好送我们队里的学生去车站，West要期末考试了，唉，小孩儿第三局失误了现在正难受呢，Joseph你这碾压力也太强了……”说起自家崽，郑雨就变得絮絮叨叨。

韩意没心思听他唠家常，只回复：“好”。

然后打开赛事直播，看到了最后的比分——

IAW VS Ag

Bo1：5：5

Bo2： 3：5

Bo3： 4：4

总分：0：1

比赛结束，直播间切了广告，弹幕依旧层出不穷：[好可惜好可惜，West最后一场明明能四杀的]

[没办法求生跑一个就能赢，各个双弹假寐，队友上椅根本不带救的，这种情况怎么四杀？]

[靠，银人也太狗了吧，冒险家蹲在地下室等队友放血死跳地窖，这战术太他妈的恶心了]

[是有点恶心人……但是比赛嘛，能赢的战术就是好战术]

[祈祷我一辈子也不要碰到这种卖友求荣的队友！]

[心疼West，心疼IAW，明明能赢的啊（大哭）]

[希望弟弟的心态不要崩，这就是个小比赛别放在心上啊！]

看着满屏的[心疼]，韩意捂着脸苦笑了一声，所有人都在心疼那位新选手，他这个老人四杀保平反倒是理所应当。

原来资历有时候也是一种错误吗？

只是有时候，我也会觉得累啊。

韩意退出了直播间，恰巧错过了一条弹幕：【LL想玩救人位】：[没人夸夸我约神吗？连打三场，每场都是三杀起步，有约神做队友该是怎样的心安！不过对手就算了，怕被捶爆qwq]

底下一片附和。

然而韩意都没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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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AW俱乐部。

言希默不作声，其他人不敢说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场面一时有点尴尬。

还是乔长青开了头：“威斯特。”

言希抬头，眼带茫然，表情有点懊丧有点失落，思绪还困在上一场比赛中。

他为什么就没想到去地下室找一找呢？明明只要找到冒险家就能完成四杀，取得最终胜利，他们明明有赢的希望，却因为他而破灭了。

他明明只要再向前走一步！

这才是最让言希接受不了的，就因为他的一念之差，IAW和冠军失之交臂，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毁于一旦，都是他的失误，都是他的错！

眼见言希就要陷入自责的漩涡，乔长青及时把他拽了出来，“威斯特，陪我出去走走？”

说完不等言希反驳就揽着他的脖子走出了训练室。

刘世轩拿手肘怼了一下林风的侧腰，道：“像不像以前比赛失误头儿你拉着我出去做心理辅导？”

“得了吧你还需要心理辅导？”林风毫不留情地揭露老队友的黑历史，“还不是教练让我看着你怕你想不开？谁知道某人天生大心脏，我好话说尽了，某人却不咸不淡给我来了句‘队长你真婆妈’，气得我差点当场心梗。真不知道是搞你心态还是搞我心态！”

“哈哈，”刘世轩嘲笑他，“我就想出去抽根儿烟，谁知道头儿你又是哄人又是说软话，还一个劲儿地安慰我没关系有你们顶着，不紧张都被你念叨得紧张了。”

“我这是为了谁？”林风翻了个白眼，“行行行，我没用武之地，人家小乔有用武之地就行。”

被教练“寄予厚望”的乔长青哥俩儿好地揽着言希的脖子，带着他在巨大的人工湖边绕圈子。

言希天生怕热，本来一言不发地走着，但是被肩膀上源源不断传来的体温搞得浑身燥热，就连失落的心情都淡了，只想把那只碍事的胳膊颠下去。

乔长青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放下胳膊，活动了一下，说：“小西神你不地道。”

言希正烦着呢，没忍住呛了他一声：“我怎么不地道？还有别叫我小西神！”

“不叫小西神叫什么？”乔长青奇道，“你难道没看出我在给你鼓励给你安慰吗？我被约神反复鞭尸都没人来安慰我，搭一下你就嫌弃了？”

“不是嫌弃，我嫌热。”这算是解释了，言希不自在地抿了一下嘴，“别叫我神，我不配……”

眼前的小少年一脸别扭，带着点自暴自弃。

让喜欢自己的人失望是一件痛苦的事，言希不想在还没打出成绩的时候被别人夸赞，那会使他惶恐，使他害怕，害怕那些期待的眼睛失去光芒，然后转向别处。

“言希。”

言希还沉浸在自我否定的心情中，突然被叫到名字，心尖颤了一下。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小西神吗？”乔长青收敛了那抹时常挂在唇角的笑意，突然变得正经起来。

言希没能适应他的变化，茫然道：“为什么？”

“因为你的操作，你的努力，因为你一直拼尽全力想要做到最好，你才16岁，已经可以在自己的领域开疆扩土成为王者。神只是一个代称，就像猛神、约神……因为粉丝喜欢，所以不吝惜赋予他们神的称号——他们也确实担得起这个称号。”

“那你……”

“对，我喜欢你！”

乔长青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补充到：“我喜欢游戏中的你，你的操作和意识可能不是最好的，却是我最认可的，所以我把我心中的‘神’冠于你，就像你的粉丝一样。你不用担心也不用惶恐，因为你值得，你才16岁，你会成就下一个时代……不对，应该说我们会成就下一个时代！”

言希几乎被乔长青眼中的炙热烫伤，那些疑似“告白”的话反倒被他忽略了。

“……时代？”

“就是时代！”乔长青按着言希的肩膀，锁定他的目光，与他对视，“我们要赢，但也不畏惧输，那些失败会成为我们向上攀爬的垫脚石，等有天回首，那些不曾压倒我的，必将成为我王座的奠基！”

言希被震住了，他的面前似乎出现了一把华丽的王座，下面铺设着层层阶梯。

那王座离他很远，又近在咫尺，他抬手，似乎能触碰到火焰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