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听听。”陈治来了兴趣。

路扬掰扯着手指，“过段时间我打算让工作室换个办公室，把场地搞大点，什么教室都安排上，演戏的，角色的，舞蹈和唱歌，该有的都有，签约艺人就跟上班一样，每天过来坐班，没戏拍就上课学习，有戏拍就过来试镜，试镜过了就拍，不过就等着其他角色。”

“你这样……”陈治愣了一下。

“真正的演员是什么？”路扬打断了陈治的发言，直视着他的眼睛。

“真正的演员……”

陈治重复着路扬的话，可一直没有后续，说来也是奇怪，当了那么多年的导演，从几十年前就拍到现在，他却对真正的演员没有一个概念，如果要举例的话，他可能可以举得出来，顾清寒就是很好的榜样。

可这样的人该怎么形容呢？

顾清寒很少走活动，也很少商演，本质上是她不缺钱，但其他演员不可能说不要钱，单纯的为爱发电。

她只是单纯的演戏，为了爱好。

“什么是真正的演员。”路扬严肃地说，“是演戏的时候要演什么像什么，而不是演什么都像自己，或者都像一个角色，不是那种靠地位就要让别人叫老师的渣子，而是有真才实学，这才是真的演员。”

“可你这样。”陈治轻轻地叹了口气，“太理想了。”

他观察着路扬的脸色，慢条斯理地说出自己的理解，“让演员坐班，还让他们学习？这说出去，会被别人当笑话看，现在这环境，谁都认为演员是个能发大财的职业，那些明星好不容易熬出头，有了些名气，不去综艺赚钱，窝在公司里跟你好好打磨演技？不现实的。”

“钱嘛。”路扬耸耸肩，“我们工作室开出去的合同待遇不低吧，跟那些吃人合同比，很良心了吧？他们要钱，我们肯给，只要演得好，钱都会有，当然，光是片酬肯定不能与天天上综艺的那些家伙比收入，上综艺更轻松，也更容易积攒热度，而且很轻松就能接到广告。”

陈治点点头。

这就是他觉得不可能的原因之一。

可路扬又说了，他两手一摊，“但那些人能吃多久的综艺饭？上综艺的前提是要火吧，想在咱们公司火，你首先得演技过关人品过关吧？好，就算你初期认认真真演戏，火了，想上综艺圈钱了，但你能上几年？两年，三年，还是五年？钱圈够了，观众给你这个人打下了印象，以后不管你参演什么角色，别人都会觉得出戏，本质上已经不是适合演戏的料子了！”

“是啊。”陈治抽起了烟，“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不，可以兼得。”路扬说，“他们演好戏，会有片酬，我们给出的待遇不低，收入肯定会够用，前提是能演好。”

“我知道你的想法了。”陈治轻轻地吐出烟雾，他服软了，想法开始动摇，开始抛出自己担心的地方，“但不是每个人，都会和你，和清寒，和我们志同道合的。”

“是这样。”路扬点点头，“的确不可能每个人都把这东西当做爱好，他们或许只是把演戏当做成名的台阶，坦白说我曾经也是这样的想法，目的都是为了搞钱。”

这话……

陈治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是无语于路扬的坦白，还是无话可说。

“但你忘记了一个最重要的事。”路扬一字一句地说。

“什么事？”

“演员有很多。”路扬看着那头闲聊的几个演员，“想要成名的演员也很多，横店里那么多群演，这个基数已经足够大了，他们或许是怀揣着暴富梦，或许是真的有梦想，只要善于发现，都会发现的。”

“那如果变了呢？”陈治说，“人都会变的。”

“变质的东西还留着干嘛？”路扬看向陈治的目光有些鄙夷，“变质了就扔掉，演员那么多，只要咱们工作室的名声打出去，捣鼓出来的作品够好，能够造星，总会有人过来。”

“是金子都会发光？”陈治反问。

“嗯。”路扬点点头。

“我突然有点期待到时候的场景了。”陈治眯着眼睛，“也不知道到时候能有多少演技出色的演员过来试镜我掌镜的《琅琊榜》？”

路扬：“……”

和这小老头说了半天，他好像是半点没听到心里，搁这想着《琅琊榜》呢！

“所以你没觉得坐班天方夜谈？”路扬反问。

“这有什么？”陈治终于有机会给路扬翻白眼，“咱们国家影视事业刚刚兴起的时候，多的是坐班的，那会的人们都把这玩意当做工作，哪有现在的那么高贵。”

经历的碾压归碾压，但陈治还是重重地拍了拍路扬的肩，“还得是你和顾清寒这种，有钱又有本事的家伙，原来的煤老板只是有钱，不会插手，你们只插自己能插的手，不会越界，还有钱。”

路扬：“……”

做这样的工作模式需要很多的资金，如果不是婚礼上的红包，他估计也不敢想到这一茬。

现在的环境太差，所有人都在比烂，想要呈现出好的作品，只能泥里淘金，但这样的事儿又太废功夫，还不如自己培养。

培养出好的演员，培养出真正的演员。

他没跟陈治交代的是——这样的工作形式，还有所谓的行动灵感，来源于地球上的TVB。

原来的TVB是像上班一样需要坐班的，所有人正常上下班，就只是拍戏的时候，大家的岗位各不一样。

拍古装剧的时候，有些演员甚至都不需要化妆师，不需要助理，一喊咔就各自补妆，看剧本，想着下一场怎么演好。

而那些演员们，有戏拍的时候就去拍戏，没戏拍就去上表演课，学习知识，去做做社会体验，充实自己。

也正因如此，TVB的演员，不论是大小角色，还是各种人设类型，演技都能持续在线。

跟现在高贵的内娱，简直是云泥之别。

当然，TVB后来的发展并不好，演员是能打了，但是剧本是真不行，以前的剧本多数不堪入目就罢了，后来市场兴起，他们的剧本还是不行。

有不能拍的因素在不假，但问题还是剧本。

路扬不会重蹈覆辙。

因为他……

会搬运啊。

“我突然想起件事儿。”陈治刚刚躺在躺椅上，此刻又坐直起来，“你小子是不是想在影视圈，上演你在唱歌界的戏份？”

“什么？”路扬没听懂他的意思。

“改变啊。”陈治摊开手，“你看看那些玩意，叶宁被关小黑屋了，你发了好几首歌，让最近火起来的练习生都不敢发歌，什么偶像练习生都像守丧一样沉默，老子好久没听到口水歌了。”

路扬：“……影视和写歌又不一样，写歌才多久，拍戏的时间太长，跨度方面差得太多了。”

“不好说。”陈治摇摇头，“至少老何那边变了点。”

“啊？”路扬一愣，“我前段时间忙着婚礼呢，都没听到那边的消息。”

“哪有什么消息？”陈治笑笑，“没人察觉而已，说不上老何那家伙是因为拍摄的质量还是什么原因，总之这剧儿就拍完了，而且提前上线，怎么看都像灰溜溜地想认输，而且你没注意到他没做以前经常做的事么？”

“宣传？”路扬问。

“是啊。”陈治点点头，“影视剧和电影其实差不多，电影的拍摄成本和宣发成本，一般是五五开的，现在的影视剧在宣发方面的投入不会很少，而老何背后的那几家公司，宣发费用要比拍摄费用多上不少，但现在，他们没怎么宣传了，只是很正常的宣传和推广，没夸张到一定地步。”

“不知道原因。”路扬摇摇头，“不过这样总归是好的。”

“所以双方就站在一个起跑线上了。”陈治离开椅子，他背着两只手在片场晃荡。

“演员你帮我选的，都不错，投资有了，宣传也正常，虽然他们的偶像明星多，但我们这有你和顾清寒，噱头都一样，我们和他站在同一个水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