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

路扬望着还剩小半盒的粉色气球，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才下午四点多，他从顾清寒离开家的时候就开始吹了，原本是有打气筒的，可打气筒的效率太差，还不如直接凑到嘴边一吹。

他的身边，已经吹膨胀的粉色气球数不胜数，这些挤成一团，像是粉色的气泡海。

这些都是为了营造氛围而捣鼓出来的东西，以路扬的脑子和前世的经验，他也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虽然说也能抄上其他人的告白词。

但这种事情，还是自己来比较好。

现在只需要把整个房间挂上气球就可以了，面前的气球已经吹完，顾清寒被他支走，想来回到家的时候，一切都布置完毕。

说是这么说，但路扬还是觉得自己的操作有问题，这里的气球贴歪了，那里的气球高了点，虽然不影响大局，可他就是想做到完美无缺。

他转而折腾半个多小时，终于布置完成。

烂俗却必不可缺的鲜花已经准备好了，摆放在茶几的正中央，四周的墙壁上粘满了粉色的气球，还有一部分卧在地上随风乱跑。

路扬在脑海里勾勒着待会的画面，顾清寒提着大包小包进门，一愣后，便游走在粉色的泡沫海中微笑，她一边四处打量一边朝他走来，可能没有台词，但眼眸里全是爱意。

而路扬还以拥抱。

他在此之前没有太多的目标，对婚姻也没有多大的向往，他记得前世的很多好歌和好片，随便拿出来都能赚得盆满钵满，一生无忧。

但那也是之前。

刚开始，也许是爹妈催婚的缘故，也有可能是觉得相配，所以他想着与顾清寒在一起，大不了就凑合凑合，人的生命不都是这样的么，很多事情将就着就是一辈子。

现在却不一样了。

尽管没有外人的影响，他还是会喜欢上同样的人，也许在一起的时间不同，但他很确定，就是这个人，最后都是她。

——顾清寒。

他真心实意地爱上了这个叫顾清寒的女人，她曾经因演戏而出名，后来因歌曲问题而背负臭名，后面因为自己的加入改变了她。

但她却没有变。

她是天生的美人，世人都会赞叹她的美丽，姣好的容貌容易让世人忽视她其他的地方，可那些东西还是会发光，最为吸引路扬的，还是她的灵魂。

她是多变，或者说她是有很多面的美人，她可以在媒体身前面若冰霜，被人称为冰山，也可以在微博上用小号怒喷四方，键盘侠附体。

被拆穿马甲的时候还会向他撒娇，弱弱地喊上一声哥哥。

不管怎样，最后还是想方设法吃到喜欢的食物。

想着想着，路扬来到了挂着照片的橱窗，照片上都是她，也只有她，在游乐场、在剧组、在红毯……变化多端又美得惊羡世人，是那种千姿百态的美。

路扬想象着当时的场景，那会的顾清寒全是假笑，并非发自内心，后来真的有青春洋溢的笑容，好像都是和自己在一起。

原来是少了自己啊……

路扬自恋地笑笑，从房间里拿出拍立得，自拍一张，又把成片用相框框住，摆在“顾清寒们”的正中央。

照片上的他张开双臂，像是把每个模样的顾清寒都揽入怀中。

她回来了！

已经入了秋，又是傍晚时分，天边的夕阳照耀流云，给它们染上瑰丽的金色，世上最具奇思妙想的画家也难以调制出这样的颜色，整个天空像一幅绝美的油画。

画上有流云形成的骏马与雄狮，还有注视一切的人头像，什么样的东西都有，你能在上面找到任何想要找到的食物。

但顾清寒觉得。

什么都像是爱心。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解开门锁，踏进了家门。

虽然有所准备，但顾清寒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花费两个小时所购买的帝王蟹已经坠落在地，大包小包都坠落了，物体下坠时带来的风扬起气球，飘到她和路扬的中间。

他们在对视。

中间却隔着气球。

这已经足够，因为膨胀的缘故，气球的表皮很薄，就算遮挡住他们的视线，可还是能看到对方朦胧的身影和瞳仁。

这个时候该说什么话？

顾清寒想了想，一时半会也想不出答案，只能提起在超市里买的购物袋，往房间里跑。

“我还有点事，你先忙。”她只丢下了这句话。

路扬：“……”

这都什么玩意啊！

想好的拥抱和亲吻剧情都没有了，顾清寒看到这些东西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转身就跑？

大概是想要做心理准备吧。

路扬懒得去想，接起剩下的袋子，跑到厨房继续忙碌。

房间里。

顾清寒打开了床头柜，拿起小雨伞，也拿出了超市里购买的针。

瞄准，扎入。

一切完成。

屋外的阵仗，明显是今晚办事的样子，她上下打量了自己的衣服。

一身便服，不好办事。

而且……

如果情绪都到了，还要洗澡。

这也太磨蹭了。

不如现在开洗。

于是乎，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在叮当响，屋内洗浴室的水声哗啦啦，两种声音隔着几堵墙，却交汇在一起，像是两人隔空演奏着同一首关于生活的歌。

这时流水声戛然而止，外面的动静却未停止，顾清寒翻遍衣物间，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衣服。

并非裸露的吊带，也并非昂贵的礼服，仅仅是普通的白T恤与暗灰色的超短裤，没有太多的花里胡哨，却能勾勒出少女身躯的美妙弧线。

房门缓缓打开，她蹑手蹑脚地往厨房的方向走，仅仅是几步路的距离，却让她走出了婚礼上新娘子踏过红毯的感觉。

还真挺像婚礼，只是没有父亲牵着她走，也没有红毯，她也没有盛装出席，只是简简单单的着装，小心翼翼地，走向自己的新郎。

她走到路扬的身后，没有动作，也没有声响，正正地站在他的背后，看着食材因为他的双手而翻滚，也有水雾蒸腾而出，让夕阳的光线变得可见。

“弄那么多气球干嘛？”顾清寒在路扬的身后说，“到时候清理起来蛮费劲的。”

“不要你清理啊。”路扬没听懂。

“我是说。”顾清寒压低声音，“有些事情都不需要绕着什么弯弯道道啊，气球鲜花这些太老土了，还不如用拿钱多买两只大闸蟹。”

“你猜到了？”路扬不敢回头，他一时间还不知道怎么面对。

“猜不出来就见鬼勒。”顾清寒轻声说，“反正也不差那一步了，记得中秋在我家那晚么，跟那又能有什么区别？”

顾清寒举例的时候说的恶狠狠地，她说这些话也只是给自己壮胆，因为身子一直在颤抖。

“不一样啊。”路扬还在对付着面前的食物，“今晚过后，就要计划结婚了。”

“没有订婚？”

“没有。”

“那求婚呢？”

“你需要么？”

顾清寒：“……”

好吧，她还真的不需要，毕竟都把雨伞都给扎了，这白给突破天际，还要什么求婚？

浪费花朵和金钱的东西。

——拒绝。

她想了想，时机真的差不多了，她的身子不再颤抖，眼神也清澈。

路扬这个家伙还在她的面前捣鼓着食物，蒸笼里的螃蟹比天边的夕阳更红，可顾清寒觉得还能有更红的东西。

她觉得这样的氛围太难熬了，恨不得早点结束，什么好吃的东西，想吃的玩意，统统没有了。

她的肚子很饿，但根本不在意。

一切都需要有个结果，拉拉扯扯像个娘们似的干嘛？

不主动，自己一辈子都要被压在身下。

喜欢啊，或者说，是爱啊。

这些东西非要刨根究底干嘛，她就是她，存在即使合理，要那么多喜欢路扬的缘由干嘛，她就是喜欢，肚子空荡荡，但心却是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