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第一个的时候还年轻，孕吐把我折腾的死去活来，我当时就想，这小家伙跟我面都没见过，凭什么占着我的肚子还害我不舒服？别人都劝我忍忍就过去了，那些母性啊、牺牲啊的说辞，在我听来都是放狗屁，我就想赶紧生完赶紧算完。只是没想到，随着他的到来，我收获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份爱。你爷爷对我的，还有孩子对母亲的。”

秦岱君的表情变得温柔，她娓娓道来：“陪伴一个生命的感觉真的很奇妙。你能在这个过程里体会到爱从何而来，为何而生，也能体验到认真爱一个人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不仅是我和你父亲，也有我和你爷爷。”

“翎翎，”秦岱君抓起萧翎的手，语重心长道，“这是人生一次非常宝贵的经验，别去抵触它，也不要错过它。”

萧翎在医院天台上吹了两个小时的冷风，他手指夹着根烟，却一口没抽，烟头的猩红光点被楼顶的强风吹的明明灭灭，烟气也被刮的飘零四散，恰恰对上了萧翎茫然混乱的心境。

等到烟头的火光灭了，萧翎拿出手机，给叶絮打了个电话。

——

半小时前，叶絮公司楼下的某家轻食店。

甘敬大口大口的咀嚼着烟熏火腿配粗粮面包，一边吃一边嚷嚷：“你就请我吃这个？你知道我为了给你找做人流的医生花了多大力气吗？”

甘敬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叶絮：“我同校学长，S大附属医院妇产科副主任医师，贼牛皮！你情况特殊，我嘴都讲干了才说动他给你做这个手术呢！”

叶絮接过那张名片，只道了声谢，再没有说别的。

甘敬急了：“什么意思你给个话啊？”

“我不打算流了。”

甘敬嘴巴里的烟熏火腿掉了出来：“你说什么？！”

“这个孩子我想留着，”叶絮耸了耸肩，表情平静，“把他生下来。”

甘敬呆愣着，一脸天真：“但是萧翎那两千万不是已经打给你了？”

“我自己生我自己的，他怎么会知道？”叶絮不以为意，“就算我讹他，也不过两千万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甘敬目瞪口呆，愣了半天对叶絮竖起大拇指，真诚道：“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有钱了，不愧是我发小，你可真是个有胆有谋的大奸商！”

叶絮：“……本来还想请你吃顿好的表示感谢，现在听来算了吧。”

甘敬：！我这是在夸你啊义父！

叶絮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起，他拿出手机一看，是萧翎。

这还是这个混蛋第一次主动找他。

叶絮接起来：“干嘛？”

萧翎开门见山：“你孩子打了没？”

哦豁！甘敬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苦主找上门了！

第10章

“打掉了。”

叶絮这个谎撒得没有丝毫犹豫。

萧翎冷笑一声，经过这段时间相处，他也算是见识了这位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对叶絮嘴里的话那是一点不信。

“手术单发过来我看看。”

叶絮沉默了。

萧翎一笑：“孩子还在，对吧？”

“……”

“你不否认我就当我猜对了。”萧翎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叶絮，现在这里有一笔千载难逢的好买卖等着你，我对天发誓这一单你绝对稳赚不赔，有关这个孩子的，有兴趣听听吗？”

这句话说完，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

萧翎也不催，安静的等着。听筒里很安静，仔细听似乎还能听见叶絮的呼吸声。呼吸声每起伏一次，萧翎的紧张就增加一份，他薄唇紧抿，手心微微出汗，就在他以为希望渺茫的时候，叶絮清冷的声音响起。

“位置。”

还是那家咖啡馆，还是那个角落里的位置，还是这两个人。距离上次还不到一周，却不想两个人的心境都变了不少。

萧翎这次是深思熟虑之后的有备而来，刚一落座就单刀直入。

“我要孩子。”

叶絮的表情淡淡的，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他垂眸，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服务员给倒的柠檬水。

头顶暖黄色的光线撒在叶絮的脸上，他睫毛微颤，在下眼睑处投下一片长长的阴影。不似那晚停车场的激动混乱，此时的叶絮面容干净平和，光洁的皮肤在灯光下显出一种莹润的质感。

没由来的，萧翎想伸手摸摸他的脸。这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却格外汹涌，萧翎费了好大劲才按捺住这股冲动。

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疯了吧，好端端的干嘛想摸一个同性的脸？

很久之后萧翎才慢慢回过味来，这种情绪的名字大概叫做想念。

“秦奶奶身体如何了？”叶絮问道。

萧翎一愣：“你知道？”

高门大户没有秘密，秦岱君半个月前就频频请医生去家里，外面都开始猜测这老夫人是不是快不行了，萧翎什么时候才能接任萧家成为下一代家主。

叶絮点头：“听过一点，秦奶奶最近身体不太好。”

所以自然也知道萧家两代夫人对孩子都多渴望。

萧翎啊了一声，垂眸一想，无奈扶额。

原来早就开始不舒服了，硬生生拖到今天，就为了整这么一出大戏。生病是真的，演戏也是真的，就为了逼他就范。

呵呵！这俩老太太！

“还成，不是什么大病，就是要动个手术，人折腾一点，不过老太太心态好，也没什么。”

叶絮挑了挑眉。

果然如自己推测的那样，正是因为秦岱君出了事，萧翎才转变态度，着急想要这个孩子。

可能是被逼无奈，也有可能是想用这个孩子讨老太太高兴，不过不管哪种，总归都和叶絮没有关系。

“秦奶奶那边代我问声好，但是孩子的事情——”叶絮脸色稍冷，“不是由你一个人决定的。”

萧翎早料到谈判不会顺利，开口道：“五千万。”

“以及你怀孕期间的所有费用都由我来承担，”萧翎坐起来，表情变得格外认真，“这段时间我会好好照顾你，请你相信我这一次，我一定——”

“我拒绝。”

萧翎顿了一下，皱起眉头：“是钱不够？”

“不是，”叶絮一脸不快，“我并不打算牺牲我的身体，给你，生小孩。”

他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萧翎会把他作为孩子的“母亲”介绍给家里，尽管他也不需要，那么这个交易的本质就是萧翎买了他的肚皮。

萧翎沉默了片刻，表情渐渐严肃，脸上的脉脉温情退却之后，他又变回了商场上那个说一不二，坚定果决的萧老板。

他开始权衡利弊，循循善诱。

“所以你还是决定不要他？叶絮，且不说人流可能对你身体造成的伤害。就说实际的，你放弃这个孩子，只能得到我之前给你的两千万；但是你生下来，还能再获得五千万，以及这段时间内我的予给予求，你可以尽情的使唤我、报复我，花我的钱，顺带侮辱我的人。叶絮，你也是个商人，我不相信这笔账你算不过来。”

“……”

“还是说你打算自己生？”萧翎自己都把自己给说笑了，“我家的情况你知道，你家的情况我也知道的。这孩子给我，别说我，我奶奶、我妈都能把他捧上天，但是他要是跟着你——”

“你爸那个性格，叶絮你自己想想，他能容得下这个没有妈妈的孩子吗？他要是想动手，你防范得了吗？”

叶絮像是被刺痛了伤处，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萧翎立马发现了这一弱点，毫不犹豫的乘胜追击。

“孩子给我不代表切断你和他的关系，你可以随时来看他，我绝对不会阻拦。在我这里，你永远是孩子的另一个父亲。“

萧翎急迫且真挚：“叶絮，我向你保证，我会倾尽所有、竭尽所能，爱护、保护这个孩子。但凡以后你发现我没有兑现承诺，欢迎你随时过来一刀攮死我，我绝无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