骋春(32)

作者:吃螃蟹的冬至


行李箱的杆子没人拉着,它受力往另一边倒去,砸在了池柘的膝盖处。

“嘶。”池柘拧紧眉头。

陈瞿西觉得自己没用多大力气,他不至于这副要死的模样,之前见他打架时是毫无痛觉可言。

池柘的左腿微弯。

“别装。”

池柘没回话,弯腰将自己的裤腿卷起,陈瞿西看到他的膝盖青了一片。可能这青肿没多重,但放在他身上就有种特别可怖的感觉,有种力气在重点这腿就要断了的错觉。

“哪摔的?”陈瞿西可不觉得是自己用行李箱砸的,立马撇清关系。

“那个传销的大哥当时要跑,追上去的时候不知道撞到哪了。”池柘这话说的太讨巧了。

半个白鹿苍狼的后代陈瞿西无语凝噎。

五月初的扎兰屯迎来了它的春天,路边粉色的杏花,绿色的叶子,微风徐徐,摇曳生姿。

算了,看他在为扎兰屯做出这么大的“贡献”上,陈瞿西决定大人有大量,不同他计较那些有的没的。

“你临时身份证什么时候能办好?”

“不知道,等他们通知,办好了会给我打电话。”

也就两天的事,陈瞿西心里估摸着。

“你先跟我回家,但你临时身份证办好后,有多远滚多远。”

“行。”

警局到客运站其实有公交车,再不济还可以打车,但是现在距晚上那辆大巴车发车还有几个小时。陈瞿西想着找点事情消磨时间,否则在客运站里坐着更无聊,步行过去是最好的选择。

他可以忽略池柘腿上的伤。

“你家到底在哪?”池柘在跟着陈瞿西走过第五个路口后,蹙眉问他,怀疑陈瞿西在故意绕他。

“嗯?明星村啊。”

“啥?”

“在明星村。”

“……”

“快了。”

待到池柘跟着他到客运站,已然明白这个“快了”是他在敷衍自己。陈瞿西去窗口买了两张票,池柘拿过来,没成想这个“ming xing”是这两个字。

夕阳西下,地上的影子长长的,到了发车时间。

陈瞿西先上的大巴车,池柘在下面放箱子。

现在是务工下班的时间,几十座的大巴车快要坐满。

池柘最后上的的车,在陈瞿西的身旁坐下。

一左一右,陈瞿西靠坐在窗边。

远处的高山就要将夕阳的最后一抹身影彻底掩盖,别样火红的橘色铺满整个天空。

“你从深圳来的?”陈瞿西冷不防问道。

扎兰屯并不是什么特色旅游景点,只是一个落后的普普通通的小县城,很多人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池柘要是五一假期飞到国外溜一圈陈瞿西都不意外,但是他来了内蒙古,又跑到扎兰屯,陈瞿西控制不了自己多想。

直男预防一切诡计多端!

“不是,山西。”

池柘说了一个让陈瞿西意想不到的地方。

“山西?”

“嗯,节目录制结束之后在山西待了一个月。”

“你在山西干嘛?”陈瞿西没有要打探的意思,全然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修行。”

陈瞿西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有之前在节目不是没看到草原吗?想着回去前先在呼伦贝尓草原玩一趟,反正山西离这也不远。”

扎兰屯是呼伦贝尔市旗下,陈瞿西悬着的心渐渐放下,只是凑巧罢了。

“你不用工作的?”

“目前待业,和你一样。总之我俩都是在虚度光阴,你谴责不了我。”

陈瞿西嗤笑一声,想起之前在春光迸溅录制时,公布职业那一天,他当时只顾着震惊池柘是那个男二“画家”,其他都没有听清,感情池柘和他一样,原来也是个无业游民。

大巴车晃晃悠悠,一路颠簸,车厢里只有少数几个人在小声交谈,陈瞿西的头抵在车玻璃上睡着了。

池柘扭过脸,看到陈瞿西的下巴冒着胡茬,在往上,他的眉骨凸出,眉弓下压,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狠角色。

但——

说他是滥好人一点都不假,耳根子软,心也软。

池柘的手插在外套口袋,掌心握着一个类似卡片的东西,拇指在卡片坚硬的棱角处来回滑动。

根本不需要去赌,他知道陈瞿西一定会带自己走。

整个村子在七八点时差不多彻底静下,连犬吠声都不闻,透过窗户看到每家亮着暖黄色的灯似是飘渺的烟火气。

陈瞿西在水泥路上七拐八拐最后在一个二层的小洋房前停下,只有一楼的灯亮着。

“你家?”

“嗯,我妈家。”

“李叔。”陈瞿西进来,客厅里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沙发上刷着短视屏,声音外放,音量很大,在这个小空间里都有回响。

叫李叔的男人对他点点头。

池柘有些惊讶这个称呼,但是面色未显,同喊了声“李叔好”。

李叔大概想问池柘是谁,就被从厨房传出的女声打断,“小西,回来了啊?吃过饭了吗?”

“没。”

“那正好,你去洗洗手,这是最后一个菜了。”说罢,陈母就端着一盘菜从厨房的方向过来,看到池柘委实一愣,假模假样瞪了陈瞿西一眼,“你这孩子,带朋友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忘了。”

“你是小西的同学吗?还是……”

“我前同事。”陈瞿西回答。

池柘听到这个称呼后挑挑眉,陈瞿西对他两关系的概括还是别具一格。

“长得可真俊,阿姨就没见过这么帅的小伙子。”

陈母典型的东北女人,对着池柘一顿乱夸,让后把他拉上桌。

“不知道你要来,菜少,别嫌弃。”

陈母话密,东问西问,池柘大致把这几天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陈母听后连连惊叹,“那真是太危险了,建材市场那块就是有不少不干净的人,之前就知道那有问题。”

陈瞿西一直没插嘴,咬着他的锅包肉。

“机缘巧合。”

“你什么时候到的扎兰屯?”陈瞿西突然开口问道。

“五一那一天。”

陈瞿西心里想,要是池柘提前一天,他两只不定就在建材市场碰面,可能那样池柘的身份证也不会丢,也不会混进什么传销组织。

“你是怎么跑到那边的?”陈母担忧问道。

“找酒店的时候弄错方向了。”

一顿饭池柘自然懂得这三个人的关系,陈瞿西的父母离婚,这个李叔是陈母的第二任丈夫。

饭后陈瞿西自觉去洗碗,洗完后陈母还拉着池柘闲唠,不知道池柘烦不烦,不过他要想装,谁都看不出来。

“阿姨家房间少,晚上的时候只能让你和小西挤一间屋子。”

“不行!”陈瞿西反应剧烈。

客厅静了一瞬,陈母再开口,“那要不然我先去把小宇的屋子收拾出来,小西你先睡晓宇的床?反正她在上学,回不来。”

陈瞿西皱眉,虽然李晓宇年龄还小,但始终是个姑娘,而且她这个年龄心思刚刚开始敏感起来的时候,虽说自己是她的哥哥,但其实更像是一个不怎么熟悉的陌生男性。

他摇了摇头,“没事,妈,我跟他挤一间屋子就好了。”

“成,那你们去收拾,我洗漱去了,明天还要早起。小池你要是有什么不懂得你直接问小西就好了。

陈瞿西屋子里面的是炕,长快三米,不夸张的说,能睡下四五个人,两个人睡在上面绰绰有余。

陈瞿西从衣柜翻出一枕头丢过去,“你是怎么混进去?”

池柘思考两秒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怎么进的传销窝,“发现那伙人不太对劲,我说我是大专生,在找兼职,他们说那有,我就住下了,当晚搞清了这个组织的性质。”

“正常人遇到坏人的第一反应是想办法逃跑吧?”陈瞿西不太理解他的脑回路。

“无聊,想看看是什么样的骗术让一群人趋之若鹜吧。”池柘打了一个哈欠,一副很困的模样,不愿多说,“哪能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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