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不下这个脸。

他觉得姜余能自己发现。

那他为什么会拉不下脸，非要等着姜余自己来发现呢？是他问心有愧么，是他怕姜余不接受么，是他觉得自己说出来以后，姜余会不相信，还是会太过于高兴导致他面红耳赤呢？

祁辛感觉自己的嗓子已经开始发哑，心脏也开始骤然收缩，这让他一阵天旋地转，姜余说得都对，他确实没有跟对姜余说过任何一个字。

那天尹?说出来后，祁辛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自己的秘密被人这么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让他羞恼万分。可是更让他心情复杂的是姜余的反应，姜余的反应不该是这个。他想过很多次，如果自己和姜余坦白后，他应该有什么反应，但独独不该是这个。祁辛甚至一度怀疑，是因为这不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所以姜余才当成了一个玩笑。可当他鼓起勇气，破罐子破摔地说出来以后，姜余的反应甚至更不如从前了。这让他的心一下子就从天上跌落到了地上，甚至还被人狠狠地踩了两脚，过路的蚯蚓还扭动着身体在嘲笑他。

“我……”祁辛哑口无言。

姜余心如死灰地说道：“一年多，三四百个日日夜夜，有那么多的时间和机会，你却一个字都不说，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像个小丑一样在你面前给你做饭，收拾屋子，等你回来。即使你不说，我想要的也不多，只要你在早上出门前跟我说一下，回来以后对我露出一个笑容，吃饭的时候偶尔夸夸我，就像你以前演习那样的对我就好了。你不是很会演戏么，为什么那一年……一个字都不说，一个笑容都不愿意给我。我要求的也不多啊祁辛，我，我没有要求过你什么啊，你问我为什么，我还想问问你为什么，你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的？”

听着姜余的每一个字，祁辛都觉得是在往自己的心上打。姜余面无表情的脸，充满冰冷和疏离意味的眼神，都让他觉得不寒而栗。

祁辛急了，他不是着急替自己辩解，而是急切地想要赶走姜余脸上的冷漠，他觉得心里发堵，他从没有想过，那一年多，姜余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姜余每天都是笑着的，他看上去精神很好，每天都过得平淡而充实，对着自己的时候没有任何一句多余的怨言，从来不问他公司里的事，更不会跟他说家里的事。祁辛觉得这或许就是心有灵犀的一定境界，毕竟那时候的姜余是那么的喜欢他，喜欢他，喜欢得不能自已。

祁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也不知道姜余是怎么了，他只觉得眼前的姜余好像要消失了一样，就像是离婚后，就像是前几天，一言不发地就走了一样。一想到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姜余了，祁辛就觉得恐慌。他做不到像以前那样冷静淡然的看着姜余，轻描淡写地跟他说话，他总觉得如果自己很轻，很理智的和姜余说话的话，他就会彻底消失。

可自己应该怎么办呢？

“对不起。”

这三个字，是祁辛背负了千斤重的心情说出来的，却这么轻飘飘的，十分的无力。

祁辛抬起头，凝望着姜余，他的目光深沉而又隐晦，在看着姜余的时候，脸上还多了一份哀伤的情绪，似乎是在替姜余难过，“我想过你会难过，但我没有想过你会这么难过。”

姜余睁大了眼睛，眉毛和眼睛都挤在了一起，他迷惑而又震惊地看着祁辛，很想问问他一些东西，于是他在一声无力的冷嘲笑声后，便真的问了出来：“那还是我不够体谅你了？”

祁辛敛起脸上悲伤的表情，转而着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一片雪花滴落在姜余的睫毛上，融化后变成了水珠，他的睫毛眨了一下，看起来像是落了泪一般。

祁辛见到那滴水，心里跟着缩了一下，让他疼得难受，以往姜余难过或者伤心，他只会拐弯抹角的关心，或者是在背后默默地看着，而现在，他选择了问出口：“你哭了？”

姜余愣了愣，好笑道：“我哭什么？”

祁辛心中一恸，白着脸说道：“是我的错。”

姜余只是摇摇头，“我不在乎这个。”

祁辛着急道：“你怎么能不在乎呢，你以前多介意这件事，你跟我，跟我吵架……”

姜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也会说那是以前了。”

祁辛一震，然后心神俱痛，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楚。是啊，他怎么给忘了，姜余多讨厌以前。

他不喜欢这样的姜余，更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姜余讨厌以前，可他却想要以前的姜余回来。

祁辛的眼眶有些发酸，他一向不会处理感情的事情，尤其是面对姜余的时候，他总是能逃避就逃避，就算是在意识到自己喜欢姜余后，为了他的自尊，更加是为了他的计划，他总是掩饰着自己，一如既往地冷处理他们两人的感情，他以为沉默和陪伴就是最好的告白。可是姜余为什么就不明白他，不明白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