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痒(26)

作者:喝豆奶的狼


“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呢?”

即便努力压低了声音,但颤抖的声线和浓重的哭腔却还是无法完美的遮掩。

余景没有立刻翻脸和祁炎分手,没有跑去他的公司大闹泄愤。

他甚至没有非要去把那个女人揪出来报复,余景温和的性格放在那里,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也不想和任何人作对。

从头到尾,他只是想跑、想逃、想离开。

这也不可以吗?

“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能怎么做?祁炎,你扪心自问,这种事如果出在我身上,你就能一笑了之,毫不在意吗?”

祁炎的眼睛也红了,他盯着余景:“你和连珩——”

余景有些失控,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我和连珩什么都没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非要扯着我一起,倒打一耙吗?”

沉默充斥着整个车厢,耳边之余粗重的喘息。

许久,或许是祁炎调整好心态,突然笑了一下。

“我只是提了一下他的名字,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余景拉开车门要下车。

可惜,车子上了锁。

“阿景,你知道我们弄成这样谁最开心吗?”

“是连珩。”

“他去查我的事,不就是等着看我们分开,他好趁虚而入吗?”

余景被气得声音发抖:“祁炎你真是疯了。”

“我说的是真是假你心里有数!他们从一开始不就是看不起我?这么多年一直盯着我,巴不得我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巴不得我不得好死!”

祁炎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余景一跳。

他拧着身子,一手按着副驾驶座的椅背,一手按在方向盘上,厉声质问。

“凭什么啊余景?我这些年做的不够好吗?你要什么我没给过你?我都快把这条命交在你手上了!可你父母呢?!他们给过我几个好脸色?我们现在还没分开,他连珩算什么东西?敢当着我的面抱你去开房?”

“余景,你扪心自问,你又对得起我吗?就因为我被一个女人害了?就因为我他妈睡了个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女人?!”

余景愣愣地盯着祁炎。

看对方青筋暴起,目眦欲裂。

“你也想甩开我吗?到底是因为这次的意外,还是原本就打算这么做?!”

第25章

这话说得太没良心了。

余景压根都不用反驳,只稍愣在那里,祁炎自己缓了几秒,就知道说错话了。

“阿景……我……”

余景低下头,看着自己搅在一起的手指,脑子乱乱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此时正在被一种情绪灌满——从心底涌出的浓浓的绝望。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上一次有同样的感受,还是余安出生那年。

当时余景大二,天真地以为只要和自己爸妈磨上几年就能慢慢说服他们。

毕竟自己是他们唯一的亲生儿子,血浓于水,不是说断就断的。

十八年的有恃无恐,他被娇惯坏了。

所以当得知自己多了一个弟弟之后,余景最初设定的计划全盘崩塌,他的父母压根不浪费时间跟他磋磨,他就像一个被放弃了的小号,从离家那天开始,什么都不是了。

余景那会儿真的很害怕,因为他从没体验过这些。

每天一睁眼,需要面对的都被抛弃的恐惧。

那是一种非常无力的、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无论强硬的威胁,或者抛弃尊严的哀求都变得没有价值。

他痛哭流涕,也暗暗后悔。

可千思百转后,却也慢慢挺了过来。

他的身边还有个祁炎。

祁炎喂给他吃,抱着他睡,陪他聊天,哄他开心。

余景那些丝丝缕缕的后悔,最终也被祁炎严丝合缝地给压回了心底。

无论十八岁的余景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会有这么一遭罪受。

只是该后悔的事换了一种罢了。

他放弃双亲,也应该坦然地接受自己同样被放弃。

最起码有祁炎在他身边,他还有祁炎。

曾经让他心安的人,如今成了他的焦虑源头。

最亲的人在最知道刀子往哪扎才疼,祁炎的一番话差点要了余景半条命。

他按住心口,垮了肩膀,重重喘上几口气。

如果可以,余景真的很想把这话堵回去。

大大方方说“是,我早就想甩了你”,然后让崩溃的人换成对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嘴唇抖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狼狈地盯着祁炎,放任眼泪聚在下巴,打湿前襟。

“阿景,对不起。”

祁炎慌乱地用手替他擦掉脸上的泪,余景侧身躲开,侧脸咬肌紧绷。

他看向窗外,手指拉着车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祁炎连忙解了锁,拉开在自己那边的车门,和余景一起下了车。

“阿景,我那是气话,你、你别放在心上。”

祁炎跟在余景的身后慌乱地解释着。

余景不听,甩开他的手臂,用袖子抹了把脸。

“别碰我!”他大声道。

车库空旷,隐隐有着回声。

祁炎愣在原地。

余景死死地盯着祁炎,目光中满是失望与陌生。

他缓慢往后退开两步,喉结上下滚动。

环视四周,好像自己与祁炎之间横了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过去的相依为命快要成了笑话,原来什么都可以被怀疑。

曾经的赤诚的少年正在离开他,一点一点,缓慢又绝情。

明明快要入夏,他却如坠冰窖。

余景的身边空无一人。

“祁炎,不是什么话都可以说的。”

那是他的全部,是所有。

是穷尽一生的勇气,是他自己都惊讶的、对祁炎的爱。

“你太过分了。”

-

浑浑噩噩回了职工宿舍,余景把自己砸在床上,仰躺着用手臂压住眼睛。

他还在想祁炎半小时前同他说的话,句斟字酌,一点一点去反思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

祁炎怨恨自己的父母,余景其实可以理解。

只是让他惊讶的是,都这么多年了,祁炎竟然还没放下。

当初他为了祁炎几乎众叛亲离,余景的父母失去了自己向来乖巧的儿子。

这些难道都不足以让祁炎原谅吗?

那他的愧疚呢?

还是一直都只有余景自己在愧疚?

余景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几乎是自断后路的奔赴,如今却被对方怀疑初衷与动机。

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做错事情的是祁炎,可他却偏偏这样理直气壮。

以前产生矛盾时,余景总会反思一下自己,分别从双方的角度去找找问题。

先承认自己的错误,道歉后再同对方沟通。

可这次,他却一点都找不到自己的问题。

当局者迷?还是本就如此?

和祁炎的矛盾在余景这里卡了壳,没办法再自我反思,从内部瓦解。

我的错吗?

我就该原谅吗?

凭什么?

余景手背青筋暴起,抓皱了自己心口的衣料。

他死死咬住后槽牙,眼泪从眼角滑落,流进耳朵里。

呼吸像是从楼梯上滚下来,跌跌撞撞,扑倒在湿漉漉的手腕上。

余景翻了个身,侧躺着,把枕头拿过来压住脑袋,低低哭了出来。

-

傍晚,枕头湿了一片。

手机进了通电话,是连珩打来的。

屋里没有开灯,很暗。

屏幕的光像尖刀似的,倏地刺了一下余景的眼睛。

余景闭上眼睛,把听筒贴上自己的耳朵。

连珩的声音传来:“喂?”

余景闷着声,尽量让自己的声线显得正常一些:“嗯。”

“在睡觉?”连珩问。

余景吸了下鼻子,从床上坐起来:“没。”

即便努力压着声音,但他心里有数,明白也起不到多大用处。

自己的状态应该糟糕透了,连珩听不出来那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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