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两点多，盖青云叫醒燕青的时候，邱文芳也从自己的手机闹钟醒来，精神抖擞的跟着一同出发。

从地下车库要步行好几百米，才能抵达巨大的广场。

燕青居然还指使姑娘抱东西！

你不是助理吗。

邱文芳肯定想打探首都中心区域的情报，毫无怨言的大包小包，就像个春运期间回老家的打工妹。

静悄悄的宏伟建筑间，都没什么人，这时候连盖青云都觉得有点不对劲：“你说我们像不像那些谍战电影里面要去偷国家机密的探子……”

燕青哈哈笑，环顾四周巍峨的建筑轮廓，凛冽的寒风中，这也是寻常难见的体验。

穿过地下通道进入广场内部时，终于有工作人员疲惫又包得严严实实的拿喇叭：“四点钟开放通道啊，遵守秩序……这天儿还有人来？”

整个通道就他们仨人俩身影。

燕青终于过去打听了下，人家都哭笑不得：“平日里人是真的多，可这寒冬腊月、正月天来这么早，不是遭罪嘛？”

打工妹则傻乎乎的抱着一堆东西，在另一边接受安检，那边大妈都乐了：“东西还挺齐整，小姑娘挺能吃苦啊。”

是，小马扎，睡袋，地垫，水杯，甚至还有个自折叠小帐篷！

过来会合的邱文芳说她以前追星抢票的时候也这么干过，熟悉。

但今天明明没有人排队，为什么我们还要带这么多东西？

整个广场夜间封闭做清洁之类，四点开放后，依旧只有他们仨人俩身影。

可傻了。

耳机里盖青云已经一片道歉，肯定是月份季节搞错了。

燕青内心狂笑的故作正经：“我做事是这样，万无一失嘛。”

台妹就是哦是哦，要是差了东西就亏很大捏……

然后又难以置信：“这么大的广场，就我们包场吗？”

连盖青云都狂笑起来。

太大，太空旷了。

自然是没人争抢位置的让他们呆在了升旗台最近的地方。

坐上小马扎，邱文芳还谄媚的捧上热水杯，燕青指周围：“喝多了水想上洗手间，很难走哦。”

四面八方都是几百米的空旷。

邱文芳顿时醒觉的哦哦哦，自己也不喝了。

却把手机拿出来确认用工合同文本。

然后很快感觉寒意袭来。

零下的北方温度，之前走动的热度，在地下通道遮挡的寒风，现在全都变成温度急剧下降。

依旧是长靴包臀裙加羽绒大衣的邱文芳立刻有点嗑牙齿：“还，还，还有多久开始表演捏？”

燕青是运动员羽绒大衣，超厚的，稳坐不动的保持热量不流失：“等着呗。”

因为盖青云真的搞错了，攻略上说两三点甚至十二点就开始排队，为了四点进场占位，然后五点多开始升旗。

现在到处翻找资料，说可能是根据平京这天儿，什么时候微亮什么时候开始升旗。

得六七点！

燕青没少在寒冬腊月潜伏打探消息，这算什么，那年月还没羽绒服呢。

懒得回去往返折腾了。

就笑看穿着时装款薄大衣的女助理很快冷得哆嗦，她自己买到车上用的睡袋也不是高寒款，更不用说帐篷四面透风，最后连地垫都裹起来御寒了。

他也没说张开自己温暖的大衣怀抱，趁机温暖妹子的心灵。

真就是六点过，天边鱼肚白了才零星的有人陆续抵达，都很吃惊这带着帐篷来过夜的煞笔……

然后又吃惊煞笔的美艳程度。

因为随着太阳升起，天色渐亮已经聚集起不少人，邱文芳听说仪式要开始了，居然还在帐篷里化妆！

这该死的仪式感。

可这一切，在仪仗队随着晨曦入场的时候，都化为了值得。

第159章 文芳，你怎么看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人山人海的广场，到处都举着手机拍摄记录。

邱文芳冷得脸都超白了，也挤出笑容举起个自拍杆，拍自己，拍周围，拍燕青。

感觉只要人多，她就兴奋起来。

看什么不重要。

甚至连仪仗队远远的从古老城门走出来时，她都还满是游客激动，说跟她在欧洲哪里看到的卫兵交接仪式差不多。

燕青叫她闭嘴。

因为他当然能听到盖青云在讲述这个升旗仪式的意义。

以及正对升旗台，那座纪念碑上的每个字含义。

北宋人士听得很认真，因为他从小就在大名府这边关重镇长大，自然知道外敌入侵是什么滋味。

更在招安后随卢俊义去抗金前线打过仗。

更重要的是，他能清晰感受到周围人的情绪变化。

一个个普通人，如涓涓细流般汇集到这片广场。

刚开始也都明显带着如邱文芳这种游客神态，兴奋好奇，举着手机拍摄，大声嚷嚷传递自己的喜悦。

可随着仪仗队越走越近，整个人群就越来越沉默，只使劲的把手机举高。

说话声越来越少，表情逐渐变得肃穆。

那些之前看起来无比普通，甚至有点笨拙、简单的面孔，慢慢都变得凝重端正。

有些人还不由自主的整理自己衣装，试着站直矗立。

虽然不太习惯。

所以邱文芳的动静开始显得不合时宜，盖青云都怀疑她是不是接到的任务就是来这里像这样搞破坏。

燕青就不介意真有什么，一手刀劈晕了她。

可这家伙只仗着身高，探了脖子到处看。

当仪仗队在国旗台下列队，口号，奏乐，把红旗飘扬展开后。

没有谁带领起音，忽然开始跟着高唱。

而且是越来越多的声音持续跟上。

好些人明显还不习惯这种公开唱歌的场面。

却不由自主的跟着拉开嗓音。

很快全场不由自主的已经凝结成一体，到处都在高唱歌曲。

那种不可能被击垮的万众一心，迅速回荡在这片天地。

燕青不是第一次听了。

他拿过三次青运会冠军，三次巡回赛冠军，都站上领奖台听过这首曲子。

青运会现场没多少人，海外更没这种响应的气氛。

所以他一直没有引起共鸣。

但这一刻，他有点懂了。

实际上北宋老百姓，还没有太明确的国家概念，最多只是基于民族血统的认知，北方蛮族、鞑子异族而已。

反正都是天赋皇权换朝代，关普通草芥何相关。

但经历过的战乱痛苦，让他比在场任何人都深刻理解国富民强有什么差别。

特别是就仿佛一梦醒来，从那个内忧外患的痛苦挣扎到了现如今的四通八达。

天巧星其实是有莫名的感触。

盖青云也在跟着唱，高中毕业生很清楚这是什么感情。

当红旗飞扬在顶端天空，所有人在肃穆之后又恢复到普通尘埃般的模样。

有的敬礼，有的鞠躬，有人拍照合影，逐渐散去。

邱文芳是有点诧异啦，转头看着周围这些“游客”，绝对跟她在其他景点看到的那些围观卫兵换岗仪式的游客不一样。

有种明显的洗礼感。

来的时候普普通通，走的时候还是那么平凡无奇。

但仿佛脊梁骨挺直了些，眼神亮了点，脚步坚定了许多。

谈笑风生走开的样子，多了几分自信。

盖青云也懂了：“当你站在那个领奖台上的时候，你就不是你自己了，是跟这旗杆一样，负责把旗帜举起来，让所有人都看到……”

燕青嗯。

他更懂。

他们那时候打仗，旗帜不能倒。

说是百人队，千人团，万人阵，其实人越多越难打理。

冲杀起来，除了靠领兵打仗的将领，全靠平时训练和对旗帜的信任追随。

令旗一挥，冲锋陷阵！

那可是挥舞着枪尖刀刃的血肉横飞绞杀场面。

敢毫不犹豫的跟着指挥冲进去，绝对已经算是铁军了。

梁山泊充其量算是土匪，稍微大点的阵仗真就乱得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