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拦(6)

作者:荒山渡


正思索着要不要搬出去冷静几天,梁序笙接到了陈宥的电话。

“小笙,许凌峰这周六晚在西街组了个局,要来吗?你都好久没出来玩了。”

许凌峰家里跟梁儒海在生意场上偶有往来,梁序笙也在机缘巧合之下与其结识,这一干人都是些成日花天酒地的富家子弟,各种花样换着玩,兴头上来了从不顾及分寸,梁序笙不太喜欢参与到这类活动中去,是以一直跟他走得不是很近。

但这回他没有急着拒绝,权衡一番之后应下了。

他迫切地需要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好把脑子里不正常的念头抖落干净。

阮寻澜对他的挣扎一无所知,在他出门时照例询问:“小笙要出去吗?”

梁序笙把背打得笔直,目视前方,板着脸挤出一个音节:“嗯。”

隔着将近一米的距离,梁序笙能感觉到阮寻澜的视线一直凝在他身上,他被盯得发毛,转过头留了个后背对着人,听见寻常的嘱咐自后头传来:“早点回来。”

西街是家酒吧的名字,位于苍沂市中心街区,梁序笙过去的时候正是灯红酒绿时,男男女女皆纵情于声色犬马之中,躁动的音乐放得震天响,破碎斑驳的灯光晃得他眼睛生疼。

许凌峰早早就订好了包厢,梁序笙在侍卫的指引下找到二楼的房间号,进去时包厢内已聚了不少人。

这里的隔音措施做得好,楼下的疯狂被隔绝在一扇门之外,屋内的糜乱程度却比之更甚。

在场的都惯于流连声色场所,对此习以为常,人人搂着温香软玉调情戏耍。

梁序笙先前也同许凌峰玩过一两回,可从来没见过今天这样混乱的阵势,他看得无所适从,顿时有些后悔赴了这个局。

陈宥招呼他在身边坐下:“小笙,这儿。”

许凌峰也看见了他,在他落座时戏侃:“难得见梁小少爷肯卖我一个面子。”

梁序笙打眼瞧过去,发现他身边搂着的竟是个年轻白净的男孩儿。

他是出了名的男女不忌,身边情人按着心情换,双手双脚加起来都不够他数的,此刻他翘着二郎腿,双手不规矩地当着众人的面往男孩单薄的衣衫里钻,享受地看着怀里人露出脸红羞怯的神态。

梁序笙内心的不适又漫上一层,他不避讳这些事,可打心底里觉得情人间的亲昵该是私密的,而不是像这般在众目睽睽之下举止轻佻,不给彼此留一丝体面。

许凌峰察觉到他的眼神,茫昧地笑了笑,朝一旁使了个眼色,很快有人攀上来挽住他的臂弯,梁序笙身子一僵,长相明艳、穿着性感的女人眼波流转,举着高脚杯的手稍稍一倾,透明的杯沿贴上梁序笙唇瓣。

若有似无的香水味钻入鼻间,梁序笙如坐针毡,接过杯子拉开一点距离:“我自己来吧。”

“怎么?嫌弃我?”

两弯柳叶眉随着她的问句微微挑起,勾出秀彻风韵,在朦胧暗调的灯光中格外魅人。

“不、不是。”梁序笙在这种直勾勾的冲击力下有些语无伦次,“我有手有脚,你不用这样。”

柳絮在风月场上游走许久,还是第一回碰上说这种话的,当即噗嗤笑出声来,问道:“不需要?那你赴这个局的目的是什么?找人斗地主吗?”

她说着把自己都给逗乐了,无所谓地扬起音调说:“来这里不都是为了找乐子,难得见到你这么愣的。”

梁序笙下意识要反驳她的说法,但转念一想又不吱声了。

可不是嘛,他不就是来寻欢作乐的吗?

动机不纯又何必扭捏作态。

更何况柳絮袅娜娉婷,一双眼睛如秋水般莹润含情,是个十足标致的美人。她的长相跟阮寻澜是属于同一挂的,形容举止间自带一股成熟而优雅的独特韵味,却不像阮寻澜那样有攻击力。换而言之,比阮寻澜舒心多了。

阮寻澜……

怎么又想到阮寻澜。

美人在侧,还管他干什么?

梁序笙越想越觉得有理,对上柳絮别有意味的眼神时故意大大方方地直视回去。

既然是酒局就不会只是干喝酒,许凌峰张罗着玩起酒桌游戏,没成想开局便输了,认罚时爽快利落,坐在他腿上的男孩举着酒杯喂上来,他就着这个姿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抿掉最后一小口时毫无预兆地侧头捏过男孩的下巴,倾身将酒液渡了过去,而后旁若无人地揽着人亲起来。

酒红色的液体顺着尖俏的下巴蜿蜒,汇入胸前那层薄薄的衣襟遮盖下的隐秘线条里,情色至极。

周遭瞬间爆发出暧昧戏谑的起哄声,梁序笙再次目瞪口呆。

一吻毕了,男孩的衣服被揉搓得更凌乱,窝在许凌峰怀里轻轻喘气,许凌峰噙着笑把酒杯向下一晃,示意空杯了,游戏继续。

梁序笙酒桌游戏玩得稀烂,好在柳絮是个行家,适时出声指点,替他掰回了几次局面,才让他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小少爷,你不会真是来斗地主的吧?”柳絮忍不住真诚发问。

梁序笙被揶揄得面红耳热,在下一把开局时逞能地不要她帮忙,结果惨败得彻底,冷酒一杯杯往肚子里灌,梁序笙面上很快浮上醉意。

裤兜里有声响震动,柳絮原先抱着臂看热闹,注意到动静后便伸了手要去摸:“我帮你取出来?”

“不用。”梁序笙如临大敌,盅里的点数也顾不上看,躲过她的触碰,掏出手机直接挂断了。

柳絮没意思地撇撇嘴,接了他的局帮着玩,余光瞥见他的动作,问道:“家里有人查岗呢?”

“没,骚扰电话,不用管。”

酒过三巡,余欢未歇,酒局散了之后的事大家心照不宣,梁序笙已经醉得迷糊,步子踉跄,柳絮扶着他往外走,吐槽道:“你这酒量也太差了。”

“谁说的?我又没醉。”梁序笙不悦地挣开她的手,勉强站直身子,走了两步没留神台下阶梯,差点一脚踩空,摔下去前柳絮眼疾手快地抓住他半个胳膊,无语呐喊:“你倒是当心脚下路啊!”

梁序笙身形偏瘦,体重比起同龄人也是偏轻,但再瘦他也是个男人的体格,还是个醉酒的男人。柳絮一人抓不住他,眼看就要被带倒,正犹豫要不要就此松手,身后跟出来的陈宥爆出一声“卧槽”,及时将他捞了起来。

柳絮松了口气,两人合力把他架到平地上,陈宥拍拍梁序笙胸脯:“给你找了代驾,一会儿才能到,房间也开好了,不用谢,我走了。”

“……”

前边停了辆黑色迈巴赫,自几人出门起就在了,是梁序笙熟悉的车身,他想也不想就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两秒之后,梁序笙啪的把门关上,揽过柳絮转身就走:“认错了。”

柳絮难以置信:“不是吧你,这也能认错?”

梁序笙埋头往前走,身后有脚步声跟上来,随后是阮寻澜凛冽低沉的嗓音:“还想去哪?”

柳絮闻言讶然回头,梁序笙也只好跟着停下来,拧着眉问:“你怎么在这儿?”

“顺路,打电话你不接,我只好亲自过来看看了。”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阮寻澜已行至跟前,探究的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眼底情绪如隆冬的湖水,渐渐凝起一层薄冰。

柳絮是个玲珑心思,触及到他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时顿觉后背生寒,搭在梁序笙臂弯的五指张开了点缝,迟疑着要不要抽走。

阮寻澜却并没有将多余的目光分给她,只扫了一眼便微微歪了头去看梁序笙:“这位是?小笙这么晚还不准备回家吗?”

他的音调很平,仿佛只是随口一问,梁序笙听在耳里,平白抖了一下,直觉这样的平静背后正酝酿着一场可怖的风暴。

可现下有人看着,梁序笙不想被压了气势,浑身的反骨被挑起,心道自己为什么要怕他,阮寻澜又凭什么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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