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回去也没用，”封缙云刚才很紧绷，这会儿又被乔卿这种像鸵鸟钻沙堆一样自欺欺人的态度气笑了， 他曲起食指，板着脸敲敲桌子， “需要我再说一遍吗？我是在认真跟你告白——”

“停停停！我什么都没听见！”

乔卿大叫起来，捂着耳朵趴在桌子上，像个三岁小孩一样滚来滚去耍赖：“我没听见！我聋了！昨天楼下小孩放炮仗把我耳朵炸聋的！”

过了一会儿， 他没听见动静， 很小心地从指缝里朝外张望封缙云的表情。

封缙云坐在对面， 正静静地看着他。

男人过分平静的目光， 让乔卿的心猛地缩了一下。

“明明当初欠三个亿都没见你哭，”封缙云叹息一声，用指腹拭去他眼角的湿润，冰凉的指尖在温热的脸颊上留恋地停留了片刻，随后慢慢地收了回去，“怎么，我的喜欢就这么叫你害怕吗？”

说完，他还自嘲地笑了笑。

乔卿猛地摇头。

“不是，当然不是，”他直起身，语无伦次道，“谁能被封哥你喜欢，都是天大的福气……”

“但你不想要，是吗？”

“我……”

乔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看着封缙云眼眸中那一点亮光像是风雨中飘摇的烛火，越来越暗淡，直至湮灭。

“是吗，”男人垂下眼眸，低声喃喃道，“我明白了。”

“等一下！”

乔卿慌乱道：“封哥，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先。我——”

封缙云见他生怕回答伤害到自己，一副着急到都快哭出来的样子，僵硬的肩膀忽然慢慢放松下来。

他释然了。

封缙云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乔卿面前，半跪下来，仰头看着他。

“封哥……”

乔卿有些无措地看着他，想要站起来，却被封缙云阻止了。

“别想太多，喜欢你是我的事，我没有逼着你一定要接受，”封缙云说，唇边甚至还泛着一丝笑意，“在今天找你之前，我想了一晚上，其实早就预想到了这个结果……但是你也知道的嘛，人是会欺骗自己的。”

说到这时，他的笑容中也多出了一丝淡淡的苦涩：“我就是不甘心，想逼着自己尝试一回，想把我的想法传达给你。现在，你明白我对你的感情了吗？”

乔卿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只能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那就好，”封缙云说，“那就好。”

他脚尖已经朝向外，似乎是想要起身离开，却又突然停下了。

从乔卿的角度，他看不到封缙云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男人低垂着的脑袋，和手背上因为激荡情绪而绷紧鼓动的道道青筋。

“封哥，你先起来。”

乔卿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封缙云这样跪下去，伸手想要扶对方起来，指尖触碰到他臂膀的瞬间，手腕却被男人反手猛地抓住，扭在了身后。

封缙云一手撑着桌面，猛地站起身，带着某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把乔卿强硬地按在椅子上，俯身来吻他。

来自成年男性身上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乔卿这辈子第一次体会到被同性强势侵入私密领域的感觉，男人滚烫的呼吸喷洒在颈侧，他浑身汗毛竖立，身体后仰，下意识想要逃跑。

但他整个人都被封缙云笼在了怀里，手腕就像是被一道铁箍紧紧禁锢在了身后，椅背撞在墙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只能被迫仰头注视着那张逆着光的深邃的面孔，心脏瞬间从胸膛跳到了喉咙。

要……要接受吗？

感受着面前越来越近的温度，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卷发青年的呼吸凌乱，纤长的睫羽轻颤着，几番挣扎后，似乎是认命了。

封缙云却在最后那一刻停下了。

明明只要他再稍稍往前，就能触碰到那两瓣红润饱满的唇，肆意发泄着隐忍多日的欲。望，甚至就连那唇的主人也没有推开他，只是一脸大义凛然地紧闭着眼睛，一副任他予宇欲求的模样。

但封缙云清楚知道，自己输的彻底。

乔卿见他许久都没动静，忐忑地坐在座位上，悄悄睁开一条缝，窥探封缙云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

“……封哥？”

“抱歉，”封缙云深深注视了一眼乔卿那张强作镇定的面孔，饶是内心叫嚣的冲动已经几乎令他失去理智，但最终，还是逼着自己的身体缓缓后退了一寸，哑着嗓子道歉，“我刚才，情绪有点失控。”

看到他退后，乔卿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遗失在外的脑子，连声对情绪低落的封缙云说：“封哥，封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别在意，真的，我一点也不介意，你也不用愧疚什么的，这都是人之常情，我懂的！”

“不，你不懂，”封缙云摇头，“你要是懂的话，我就不会……”

他沉默片刻，忽然伸出手，给了乔卿一个用力的拥抱。

乔卿被他拥在怀里，僵硬得像是一块木头。

“一个拥抱而已，不用这么紧张。”封缙云短促地笑了一声，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低声说道，“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吧。”

乔卿的眼泪哗啦一下就下来了。

“封哥，”他带着哭腔，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反手紧紧抱住了封缙云的身体，“好好的，咱们就做兄弟不好吗？我……我们以后，是不是连朋友都当不成了？那，那等片子上映之后，你还愿意跟我一起拍电影吗？”

封缙云就算再大度、再绅士，这会儿听到这小没良心的还在惦记他的电影，也不禁有种想要咬牙切齿的冲动了。

“我愿意。”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但听那语气，仿佛是被霸王硬上弓一样极不情愿。

封缙云松开乔卿的怀抱，飞快地与青年泛红的眼睛对视一秒，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移开视线，压抑着语气道：“我说过了，我的喜欢只是我自己的事情，如果你不接受，咱们目前的关系也不会变。”

“你骗人！”

乔卿刚止住眼泪，一听封缙云用这么冷冰冰的跟他说话，顿时又泪眼汪汪起来：“我就没听过分手之后还能做朋友的！都是老死不相往来！”

封缙云忍无可忍地反问：“我们什么时候分手了？”

乔卿抹眼泪，嘴硬道：“有什么不一样？等你出了这个包厢，肯定就要把我拉黑了！”

他一想起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梦中情男主忽悠来剧组，让封缙云答应跟自己一起拍戏，结果一不小心忽悠偏了，封缙云居然把自己当成梦中情人了！搞得电影也要黄了……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乔卿光是想想就要悲从中来了！

封缙云看他哭得这个伤心样子，总觉得乔卿才是告白失败的那个。

可他到底不忍心，只好放缓了语气哄人：“好好好，是我错了，我不该冷淡你。我也绝对不会拉黑你，电影也照拍，行不行？”

“那试映你来不来？”

“……来。”

“还有路演！”

“也来。”

“一言为定？”

乔卿眼泪勉强止住了，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问道。

封缙云叹气：“一言为定。”

为了让乔卿安心，他还和青年拉了钩。

放下手，封缙云看着破涕为笑的乔卿，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累。

他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了这个没良心的小王八蛋呢？

“封哥……”

见乔卿还想说话，封缙云生怕他得寸进尺，终于冷着脸打断了他：“乔卿，我答应你去参加，只是因为这部电影也有我的一份，这是我的责任，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逃避。”

“可人心也是肉长的，我会努力调整好心态，像从前一样继续跟你相处，但你不能要求一个刚被你拒绝的人，现在就对你毫无芥蒂地笑脸相迎……我真的，做不到。”

他的胸膛因为激动和无处发泄的怒意而剧烈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