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他似乎又和乔卿说了些什么，可封缙云已经完全回忆不起来了。

还好，虽然他当时沉默得有点久，但乔卿并没有察觉到不对，只当是信号不好。

挂了电话，封缙云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抬起头，封缙云看着镜子里失魂落魄的英俊男人，忽然垂下脑袋，撑着洗手台，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他从前从未喜欢过什么人，还天真以为，只要自己永远保持理智，保持克制，就不会被伤害。

可感情似乎就是个不讲道理的东西。无论再如何提醒自己，如今的他，依旧会因为对方短短一句话牵动心神、患得患失。

封缙云用冰冷的掌心捂住眼睛，低声笑了起来。

“……小骗子。”

*

乔卿还不知道有个人在异国他乡为自己辗转反侧，他最近忙得不可开交，自从《黄雀》火了之后，各种活动把他的日程表排得满满当当，不是在参加采访，就是奔走在参加采访的路上。

至于筹备新电影的事情，他暂时都丢给了自己找来的制片人。

今天乔卿的日程还算没有那么赶，只需要和四名剧组工作人员以及夏情一起参加一个直播采访。

唯一的小插曲，就是在后台化妆的时候，有人悄悄往他的口袋里塞了一张小纸条。

乔卿连人影都没看见，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他掏出来一看。

是一串号码，和一个印上去的红唇。

夏情凑过来看了一眼，不禁咋舌。

“这也太上赶着了，”她调侃道，“乔导，考验你定力的时刻到了。”

“瞎说什么，”乔卿笑了笑，随手把纸条撕碎，丢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走吧，该开始了。”

自从他作为导演出名了之后，这种人只多不少，而且男女都有。

乔卿虽然从来不搞潜规则那一套，但如果真有符合他要求的，他也不介意给他们一个机会——只不过，是来剧组当牛马的机会。

在牛马头子手下，没有潜规则，只有成群结队卖力干活的牛马们！

灯光亮起，主持人扬起一抹甜美的笑容，按照台本询问道：“欢迎乔导夏情和各位剧组成员来到我们的直播间，在采访之前，我想先问一个和剧集无关的问题，乔导你现在还在卖榴莲吗？”

“卖啊，”乔卿很坦然地回答，“只不过我现在是在朋友圈卖了。”

“那销量如何呢？”

“还不错，”乔卿想了想，“我朋友很多，微信好友有几千个，最近经常有人来找我下单，业绩一路长虹呢。”

主持人忍不住笑起来：“乔导这个副业还开展得挺红火啊，那咱们就正式开始采访吧？”

“可以。”

乔卿稍稍坐直了身体回答道。

今天造型师给他搞了一个新中式的风格，上身是立领的纯黑棉麻唐装，搭配黑色风衣和垂坠感长裤，一头卷发松松地在脑后扎成一个小揪揪，留出几缕飘逸的龙须刘海随性地垂在脸颊两侧，营造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松弛感帅气。

但乔卿不笑时还好，一笑，那双大眼睛笑眯眯的，给人的感觉就特像是个在街边摆卦算命的俊俏小道士，张口就是忽悠：

“施主，你近日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啊……”

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是和他的老本行业务互通了。

主持人先按照台本问了夏情两个问题，然后又把话题引回了乔卿身上：“乔导当初靠忽悠……咳，我是说靠口才拉到五十万投资的事情，剧组的人都知道吗？”

众人纷纷点头。

“是怎么知道的？”主持人好奇道，“这种事情，一般都不会告诉别人的吧。”

“因为导演把车卖了，之前都是骑共享单车，突然有一天就开始蹬三轮车上班了。”一位剧组的工作人员说，“然后还用那辆三轮车给我们拉盒饭拉道具，我当时就随口问了一句，为啥这车一股榴莲味，没想到背后居然还有个跌宕起伏的传奇故事。”

原本不温不火的直播间一下子被各种“哈哈哈哈”刷屏了，显然都被乔卿这番操作骚到了。

就连主持人都没崩住，一下子笑了场。

“这不也是无奈之举嘛，”乔卿厚着脸皮任由他们笑，反正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那辆三轮车可是为剧组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

主持人笑道：“确实，不过有很多观众也有一个疑惑，既然剧组都这么缺钱了，为什么大结局要在天台上拍？租直升飞机应该不便宜吧。”

“所以根本没租啊。”乔卿回答。

“嗯？”主持人愣了，“可是最后一集里，明明有直升机起飞的画面……”

“哦，那个是我大学老师在国外旅游时拍的视频，我借用的。至于后面的天台戏，用无人机就能拍，后期只需要p个瞄准镜的准星上去就行了。”乔卿淡定道，“统统不花钱。”

主持人：“…………”

这位导演，居然连自己老师的羊毛都薅吗？

恐怖如斯！

但看着女主角夏情和其他剧组成员老神在在地坐在座位上，一脸基操淡定的模样，主持人又开始怀疑是否是自己想太多了。

或许这是乔导独特的拍摄风格？

“那您对于网上目前盛传的，有水军在故意拉低《黄雀》评分这件事，怎么看呢？”她又问了一个稍稍尖锐的问题。

乔卿淡定道：“哦，没事，付光远那家伙看我不爽很久了。没关系，我也一样。”

话音落下。

从采访大厅到线上直播间，全部陷入了一片死寂。

现场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夏情在座位上艰难地挪了挪身体，努力维持着营业微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导演，你还真是啥话都往外说啊。”

“事实而已，”乔卿不觉得有什么，“再说了，我当初跟他在剧组吵架，几百号人都看到了，我想瞒也瞒不住吧。”

主持人简直爱死了这种浑身上下都写满话题度的采访对象，她用余光看到直播间的人数已经突破了10万＋，顿时兴奋得整个人都热血沸腾起来。

大热门预定啊！

“那乔导，”她深吸一口气，赶紧再接再厉问道，“你是觉得，这些水军都是付光远雇来黑《黄雀》的吗？就因为你们私下不和？”

“私下不和？”乔卿挑眉，“不，我跟他确实合不来，但没有私下，我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不和。”

“…………”

“至于水军是不是他雇的，这个我可没有指名道姓，”他神情悠哉地说道，“反正根据后台数据分析，《黄雀》被水军恶意打低分肯定是事实，但究竟是谁指使的，我只能说，那个人自己心里有数。”

“不过，”他忽然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愉快起来，“在这里，我必须要好好感谢各位网友观众们对我们剧组的支持，如果没有你们的真实评分和剧评，《黄雀》不会取得9.6分的成绩，也不会被那么多人看到。”

他双手合十，朝着镜头的方向微微躬身：

“谢谢大家！”

夏情和其他人也连忙跟着导演一起鞠躬感谢观众。

这场采访结束后，果不其然，乔卿又以势不可挡之势冲上了热搜。

从《黄雀》开播一直到完结，他的微博粉丝数量也从最开始的寥寥无几，一跃涨到了五十几万。

虽然置顶的评论依然是卖榴莲的，但粉丝们似乎完全不在意，还觉得这位导演很有个性，脾气也跟榴莲一样，外面浑身是刺，里面却香甜可口。

简直是宝藏啊！

同时，一支小众的群体也在随着乔卿涨粉的热潮悄悄兴起。

他们创办了一个叫做“卿不自缙”的超话，每天打卡发帖，写一些有关大明星和小导演的纯爱浪漫故事。

其中热度最高的一篇，甚至获得了10000＋的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