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错误(69)
作者:小花狗
“昂。”王洁点点头,“难看吧?”
李小溪听见这句,认真地点点头:“确实,不说是画的,感觉像我老家玻璃厂做的,就是工艺玻璃,最近在东南亚卖得特别火。”
王洁附和:“是啊!太丑了。”
于丛在触控板上点了两下,慢慢地插话:“还好吧,我觉得还行。”
王洁表情复杂,看了看他:“不是吧。”
“……可能就那几年这样的风格比较火?”于丛指了指图片下的创作时间,“很早了。”
“对哦。”小溪顺着手势看过去,“四年前诶。”
王洁懒得再纠结:“反正这些都不是问题,重点是你打算把他放在哪里?不要太显眼,但是不能太偏,最好是必经之地,我抽个时间蹲在那里。”
她口气听起来颇像山贼准备打劫,于丛停了两秒,打开自己的电脑,上面是绝对不改之后又提了三次意见的设计图,入口的位置被荧光笔圈了起来,标了一个五角星。
“我的想法是,在这里装一个带流水的装置,然后把玻璃瓶放在水里面?”于丛小心翼翼地观察桌上其他两人的表情。
王洁还盯着屏幕,露出点研究的神色。
李小溪愣了几秒,哀怨地看向于丛:“啊?”
于丛也啊了一声,小声问:“怎么样?”
“你怎么这样。”小溪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说:“我想中间装个灯带不让我装,几个玻璃瓶你要搞个水幕?”
“……人家是要卖掉的。”于丛一脸正经,“客户需求,懂吗?”
李小溪撇撇嘴,不说话了。
王洁有些迟疑,问:“需要这么复杂吗?”
于丛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李小溪早早拉拢好客户,大客户的经纪人已经和她站在了一块。
“感觉这几个瓶子卖了也回不了本啊。”王洁摸摸下巴,俨然从亲力亲为的油画系女大学生变成了计算能力精妙的工艺品商人,“不能在出口搞个什么展示架,类似景点最后那种纪念品柜台吗?”
于丛无言以对,挣扎了一会,努力争取:“想尽量不破坏整体的氛围,入口的位置看具体情况,场地小的话,成本增加不了多少。”
他停了停,继续补充:“而且现在确定的费用都不一定消耗的完。”
李小溪愣了愣,赶忙张望,确认吴四方不在视线范围内。
于丛作为“溯”的项目经理,胳膊肘往外拐的意图过分明显,话里话外不把八十万当吴四方口袋里的钱,恨不得一口气都花光。
王洁有点牙酸,看了他一会,说:“那可以吧,听你们的。”
“那中心的灯带也给我加上!”李小溪举手。
直到天光暗下来,于丛都没能提出疑虑,期间倒是确认了不少活动的细节。
吴四方给了“溯”最高的自由,于丛拉着李小溪四处询价,把大多数市中心的场馆和艺术商场都丢给王洁看,大多数都是用钱就能砸出来的合作。
“都行吧?”王洁摸着打印出来的纸质资料,拨成了两份,直接说:“还是都考虑商圈吧。”
于丛瞥了眼被她挑出来的几家私人场馆:“怎么了?”
“交通不那么方便。”王洁撑着下巴,“在商场里会比较方便,就是搭建比较受时间影响,但还是要考虑人流。”
“好的。”于丛眨眨眼,不知道在笔记本上记了什么。
“不过。”王洁犹豫了一会,“这个还是要问问姜清昼的意思。”
于丛刷刷写着的笔顿住,过了会才说:“嗯。”
“你们这个什么时候要确定啊?”王洁思考了才问,“马上要确认了吗?”
“最好是月底。”于丛瞥了眼屏幕上的日期,距离月末只剩四五天:“十二月开始定材料,提前一周搭建。”
“这么早?”王洁有点震惊,喝了口咖啡,感叹道:“会不会太夸张?那过两天问问他,再决定?”
于丛有点出神,慢慢地点了点头,又说知道了。
他攥着手里的中性笔,无意识地拖出了几道黑色划痕,犹疑着还是没有开口,过两天是指谁去问。
王洁把咖啡杯放下,盖上电脑的动作行云流水:“你们下班了吗?”
于丛没理解,她抱起笔记本,自然地问:“我还要去见个朋友,在通大附近,送你们一程?”
李小溪立刻点头,感动地说:“谢谢姐姐。”
王洁很受用地点了点头,扭过头看于丛:“你走吗?顺便?”
于丛心里还有点问题,考虑了几秒,答应下来。
通大美院的学生个人风格显著,多年不改风格,王洁开了辆最新款的红色电动车,车身的红色纯正,在街口众多小面包里熠熠生辉。
李小溪拉开后座,满脸写着我是小学生。
于丛在副驾驶不知道恍惚了多久,通大改造多次的正门已经闪到面前,小溪下车前嘴甜地谢了半天,把王洁逗得花枝乱颤,挥挥手走了。
“拜拜。”于丛回神,朝着已经快消失的背影迟来告别。
王洁正点着屏幕调导航,动作干脆地把杨昌小区打了进去,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于丛忍了一会,没开口。
怎么每个客户都知道他住在哪里。
“好像还不堵诶,哈哈。”王洁设置好了路线,打开车里的音乐,正好衔接上她在唱的歌。
于丛听了五分钟,才发现她设置了单曲循环,短短一小段副歌颇为洗脑。
“王老师。”于丛在意志被流行音乐彻底消磨完之前,鼓起勇气开口:“有个事想问问你。”
王洁皱着脸,看他眼:“能别这么叫吗,感觉我是什么做菜的主持人。”
“……学姐?”于丛思路被打断,没头没脑地来了句。
“你还是叫我名字吧。”王洁一阵恶寒,“注意点,别叫成王姐了,感觉像是搞古玩和养生的。”
于丛心想这类目和艺术工艺品也没差。
“为什么姜清昼会画这么多玻璃瓶子啊?”当事人不在场,于丛喊起他的名字顺畅许多。
十字路口的红灯慢腾腾地亮起来,聚成个朦胧的、小小的红心,旁边没有倒计时,让人等得焦躁,不知道这场暂停持续到什么时候。
王洁搭着方向盘,似笑非笑地问:“他没给你说啊?”
于丛摇摇头,实话实说:“我今天第一次看到这些资料。”
王洁短促地笑了声,自言自语般:“我还特地问他能不能放,他答应了我才给你的,他居然没给你说?”
他突然意识到三四方之间断掉的消息有点多。
“估计他也觉得丑。”王洁完全不掩饰嘲笑的意思:“不好意思跟你说吧,没什么,就是他之前给老路打工的时候做的。”
“我看创作时间是一五年。”没有其他人,于丛问得直截了当,带了点怀疑的口气:“是在读书的时候?顺便打工?”
“读什么书?”绿灯亮起,王洁一脚踩下去。
突如其来的加速迫使谈话进入了静默状态,于丛恍惚一阵,不太确定地说:“他不是在洛杉矶学艺术吗?”
根据姜清昼亲口所说,在洛杉矶学画,自动变成了他在通大的画室里的样子,大概也有张宽大的桌子,偶尔铺了毛毡。
“也是学国画?”于丛追问。
王洁握着方向盘,没看他,表情里带着沉重的困惑,语气不同于刚才的坚定:“他没学艺术啊……他一直在老路的公司工作啊……后面就合伙了……”
夜色黑得很冷,隔着紧闭的车窗隐隐能听见几声违规的、沉闷的鸣笛声。
于丛觉得胸腔如遭重拳,绵绵的痛感带来了一些愤怒、纠结,以及难以平衡的混乱,他张了张嘴,有点艰难地问:“他当时不是去纽约读书吗?”
“纽约?”王洁没明白,“纽约是后来的事啊,他挂着这个学历我很难办,所以让他去进修了,就去年的事情吧,他之前都去过纽约,都是我去找他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