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满袖(12)
作者:莫逢君
卫定秋的无心之过,最后变成盛如珩出了柜,挨了一顿打……后来这个名字和那封情书,承载了他对盛如珩好多年的愧疚。
卫定秋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平时一样轻松:“你是裴聆?”
裴聆有些疑惑:“你认识我?”
“我……”卫定秋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摇了摇头,“不认识。”
心里憋着一股气,不上不下的,难受得很。
跟他一起的一个朋友走了过来,搭上了他的肩膀:“还没聊完?”
卫定秋此刻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冷静冷静,迅速接话道:“聊完了。”
他看向盛如珩,又看了一眼裴聆:“我和朋友去那边坐,我们人多。”
裴聆觉得卫定秋的反应有些奇怪,不过卫定秋都说不认识他了,他也没有多想。
盛如珩看卫定秋和朋友坐得远,端起手边的冻柠茶喝了一口,突然觉得当年那顿打,挨得也不是那么不值。
尽管那两年他和家里的关系僵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进了国家队,一年到头除了年节里几乎都不回家,联系得也很少……但是长久的拉锯战,时间还是让他的父母先让了步。
以后他想带裴聆回家,盛群先念着他这么多年对裴聆的喜欢,也不会太为难裴聆。
也断了卫定秋的念头。
卫定秋对他或许是有些喜欢吧,但这份喜欢里,夹杂着依赖、愧疚感和占有欲,还有被他的拒绝激发的逆反心。
对上谁卫定秋可能都不会退,唯独对上裴聆。
作者有话说:
卫定秋有官配的。
第10章
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一亮,盛如珩看到微信弹窗提示的信息,是卫定秋发来的。
他点开来看。
[禾火:他真的是裴聆?]
[禾火:你们在一起了?]
[盛:嗯。]
[禾火:……]
[禾火:我不信。]
[禾火: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禾火:哪一天在一起的?]
[盛:2号那天晚上。]
2号那天晚上他们不仅在一起,他还在裴聆家睡了一晚。
撒了个善意的谎言,盛如珩把手机收了起来,服务生也把他们的菜一一上齐了。
卫定秋不死心地往他们这桌看,就看到盛如珩给裴聆夹了一个水晶虾饺皇。他低头看微信,聊天页面里没有回复,又气又恼地把手机拍在了桌上。
朋友被吓了一跳,问他:“怎么了?”
卫定秋有些气,还有些委屈,低声问:“我问你,如果你喜欢的人和他喜欢了很多很多年的人在一起了,你怎么办啊?”
朋友被他问住了,愣了几秒才有些试探地开口道:“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到。”
卫定秋的心像是被这句话架上了火堆炙烤,又疼又难受:“挖不到的……”
他是知道盛如珩当年有多喜欢裴聆的,那天盛如珩跟盛群先坦白,说自己有个很喜欢的人,但他是男生。
说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暗恋,和对方没有关系。
那年少年的肩膀并不宽阔,但他站在那里,背脊挺拔,有种“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的磊落坦荡,他把所有的事都担了下来。
然后就是落在他背上的戒尺和盛群先带着怒气的责问。
“为什么会喜欢男生?”
“为什么不学好。”
“你才多大,知道什么叫喜欢,你以为你担得起这份喜欢?”
他看着都觉得痛,盛如珩却一声也没吭,也不辩驳。
那时候他懵懵懂懂的不理解,还在边上劝着盛如珩认错,让他先低头。
后来他渐渐懂了,盛如珩的不低头不认错是因为他觉得他没有错,他担起的也不仅仅是一顿打和责骂,而是他在感情里的担当和责任。
卫定秋又往盛如珩那边看了一眼。
他好羡慕裴聆。
“天下男人千千万,不行咱就换。”朋友隐约明白了些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想了想,安慰他道,“吃饱了咱就去街上找,看上就去要微信,咱只吃爱情的甜,不吃失恋的苦。”
“来,喝点甜的。”
卫定秋:“……”
他端起朋友递过来的红豆冰喝了一口,熬到出沙的红豆口感软糯,带着颗粒感,浓郁的炼乳和红豆沙的甜味撞在一起,把他心里的酸涩压了下去。
“行。”他舔了舔唇瓣,“换一个人喜欢,我也要找一个那么喜欢我的。”
……
吃完饭盛如珩去结账,柜台的收银员却笑着告知他已经结过了,他想起刚才裴聆去了趟卫生间,估计是那个时候来结的账,语气有些无奈:“你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
裴聆说:“就是想谢谢你这两天的照顾。”
“那一顿饭可不够。”盛如珩笑了一下,“还有救命之恩呢。”
他心里想着故事里的救命之恩都是要以身相许的,但裴聆不是能随便开玩笑的人,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得多请几顿。”
裴聆跟着他往停车的方向走,应了声:“好。”
上了车,盛如珩发动车子,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然后连上蓝牙戴上耳机,接通了电话。
“哥。”盛如珩语气里带上了笑意,问,“什么事?”
盛如珩的哥哥叫盛怀瑾,比他大八岁。
他能进国家队当运动员,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能当个每月集团股份分红的闲人,全靠他哥继承了家业,为集团殚精竭虑。所以年岁差、职业和交际圈子的不同并没有让他们两兄弟的感情变淡,盛家也没有什么家业争夺的勾心斗角。
只是平日里两人也不常联络——盛怀瑾成家早,有自己的家庭要顾,盛如珩也有自己所热爱和忙碌的工作。
“时风说要去X省旅游,去看雪山,你要不要一起去?”
“小叔叔!”盛怀瑾的话音一落,盛时风就在电话那端喊,“去嘛去嘛,你放假了一个人待在家里不无聊吗?”
“不无聊。”盛如珩的余光掠过副驾驶座上的裴聆,笑了笑,“你们去,我就不去了。”
如果没遇到裴聆,他可能还会跟盛怀瑾他们一起去,但从遇到裴聆那天起,他就整颗心都系在了裴聆身上,还旅什么游看什么雪山。
要旅游也是跟裴聆一起去旅游。
盛怀瑾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快,问他:“以前是忙着训练,没时间出去玩,现在有时间也不跟我们出去玩?”
“我记得我初中的时候去过X省了吧。”盛如珩说,“第一次坐直升机滑雪。”
“这么多年,旧地重游,当然有不同的风景和体验。”
盛如珩笑道:“你想和清音姐二人世界,把时风扔给我就直说。”
盛怀瑾在电话那端也笑了起来,倒是没继续说旅游的事:“妈寄了些糕点回来,我让司机给你送去了,注意保质期,别浪费了。”
他们的母亲燕婉是国家特一级面点师,本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前段时间受邀请去拍一档中式糕点的纪录片,拍完自己的部分,就跟着导演组到各地找面点大师们交流经验,盛群先自然也跟着。
老两口现在想得很开,儿孙自有儿孙福,所以更多的时候两人都在享受生活,并不怎么多过问盛怀瑾和盛如珩的事情。
只是父母的关心还是经常从衣食住行里透出来,比如在外地拍摄也不忘记寄回家里的手信糕点。
盛如珩“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个季度的最新款也都让助理按着你的尺码拿了,明天送过来。”盛怀瑾说,“等我们回来,给你带手信。”
“好,你们玩得开心。”
电话挂断,盛如珩唇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视线余光掠过裴聆,眼里的笑就如风乍起,吹动湖面涟漪,轻轻浅浅地漾开。
他以前觉得,有愿意为他去了解同性恋群体,并试着慢慢接受的家人,他已经很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