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皱着眉看过来。

祁铭只看过别人使用手机，还不太会操作。他手忙脚乱地接起时，只来得及看清上面的备注是“妈”。

“阿铭啊，刚刚警察打电话来问我们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问题。你怎么了，跟妈妈说说好吗？”

祁铭不好开口，只能沉默。

“阿铭？阿铭，还在吗？你这孩子，这段时间一直不太高兴，你爸知道了也很担心你。虽说你长大了，跟爸爸妈妈交流也没有关系啊，难不成跟爸爸妈妈有关？”

回答她的依旧是沉默，祁铭已经心虚了。

“……阿铭，你是不是知道了？”虽然是问句，她的语气却十分笃定。“你不要想太多，爸爸妈妈没事，这不是还有存款吗？换个地方就当换个新心情。你才是，遇见那个人渣，呸，真倒霉！也怪爸爸妈妈当初看他人模狗样的就心软答应你们两个了……阿铭，你真的不要自责。你要永远记住，爸爸妈妈爱你。”

不是祁铭不想回答，是他实在……

她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祁铭却只能用沉默来回应她。良久，她似乎是觉得不对劲，问道：“阿铭，你不会没在听吧？你这样，妈妈可要生气了。如果你还在，就吱一声给妈妈，好吗？”

吱都可以？那……

祁铭喉头艰难地滚动了几下，声音嘶哑地开口：“……汪。”

话音刚落，祁铭下意识抬头，眼睛就和那名年轻人黝黑的双眸对上了。

年轻人皱着眉，但还是冲他露出礼貌的微笑。

第4章 手不争气地

祁铭下意识地回以尴尬的微笑，在年轻人平淡如水的注视下他莫名其妙不自在起来。好在年轻人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你这孩子，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哪怕再忙也要注意好好休息啊。”电话那头中年女人的声音清透又温柔，她略带嗔怪道，“你不想告诉妈妈就算了。现在，你应该不太想接电话吧？那下次妈妈再打过来，你有空的时候打给妈妈也行。好吗，阿铭？”

祁铭心思紊乱，根本没太注意听祁母说了什么，只一个劲点着头，也不管电话那头的人根本看不见。

被沉默以对的祁母并不意外，叹了口气后轻声道：“阿铭，你要知道，不管怎样，爸爸妈妈都是爱你的。”

——可是，你们爱的那个人早已死去了，现在的我，不过是鸠占鹊巢罢了。

祁铭有些难过地想着，任通话被那边挂断。

年轻人已经被簇拥着走进了更深处，只有先前问话的警察叔叔还留在祁铭旁边。见状，他轻轻地坐下，用从未有过的柔和声音问道：“是你妈妈的电话？”

祁铭抬起头望向他，双目有些失神，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虽然通知家长的电话就是警察叔叔本人打的，但他此刻还是不免有些心疼这个独自在外生活的孩子。

他想了想，轻声道：“你还记得刚刚我们迎接的那个年轻人吗？”

那个样貌英俊看起来很不好说话的年轻人？

祁铭迟疑着点头。

警察叔叔看着祁铭，语气依旧又缓慢又温柔：“那个年轻人是个大人物，不仅仅是在S市，在全国都能算上有影响力……很多人也许不认识他，但一定认识他爸爸。他小时候住在这里，父母又都是事业有成的大忙人，没时间照顾他，还是我们在帮忙照看的。硬要说的话，他还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呢。”

说到此，警察叔叔陷入了回忆之中，露出了缅怀的笑容，“他小时候偶尔会到另一个城市住一段时间，每次回来后都很难过，我们就变着花样买糖哄他开心。后来他出国了，前段时间才回来，关系也生疏了很多。”

祁铭有些茫然地看着警察叔叔，不明白他讲这个有什么意义。

“所以……”警察叔叔看着他，努力控制脸上的表情不至于显得凶神恶煞，“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告诉我们，警察和居委会的阿姨们都会帮你的。生活如此美好，何必纠结于眼前的苟且呢？”

这是……想劝祁铭积极面对生活，乐观看待每一天？

不知为何，祁铭莫名其妙感到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笼罩住了他，让他不自觉地恐惧起来。

——就在下一刻，警察叔叔慢吞吞喝了口水润喉咙。

糟糕，预感更为不妙了！

果不其然，最后警察叔叔再次展开长篇大论，对他苦口婆心地说教了一个多小时。

祁铭到最后已经眼神呆滞，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来自何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循环播放着灵魂被净化的音乐。

“好的，麻烦您了，感谢照顾。”悦耳得像大提琴的声音从深处传出来，年轻人身边依旧跟着几个中年人，相谈甚欢地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