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火(74)
“想吃什么?”言喻盯着他,没话找话。
“言总定吧。”
即使是这样的问题,岑明止也答不出最敷衍的“随便”,只是“言总”这个称呼还是让言喻感到挫败。细枝末节的目光和言语都是岑明止对他的抗拒,然而除了死缠烂打,言喻想不出其他办法。
岑明止树起的高墙坚硬冷酷、无懈可击。夹的菜可以不吃,倒的水也从头未动,一顿饭吃到尾声仍然没有进展。言喻只是去厕所洗把脸的时间,回到座位上竟然发现岑明止已经买了单,写着金额的收据被服务员夹在皮本子里送来,轻飘飘的纸张像扇在言喻脸上。
他站起来要走,言喻抓住了他的手:“岑明止,你就这么不愿意吗?”
“……”岑明止看了旁边的服务员一眼:“去车上说吧。”
言喻强迫自己冷静,拉着他的手腕从餐厅离开,岑明止也许是怕他爆发,一路都没有反抗。
他们坐回车里,言喻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从扣着岑明止的手腕,变成把岑明止有点凉的手用力包在掌心里。
岑明止以为他会发怒,但他没有,那些微的凉意贴着掌心爬进血管流入心脏,让言喻又重新冷静了下来。
谁都没有说话,直到交握的手渐渐变成一样的温度,言喻低声道:“我只是想请你吃顿饭。”
“我请也是一样的。”岑明止平视前方,热门商场的停车库,时不时有行人从挡风玻璃外路过,但没有一个人会察觉到这个小小的车厢里压抑的痛苦感情。
“不一样。”言喻转过头望着他,拉起他的手凑在唇边,岑明止感觉到他浑身轻微的战栗,全都化成一个轻到几乎没有触觉的吻,落在他的指背上:“我想对你好一点。”
他在重逢以后总是容易激动,但又会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他好像学会了克制情绪,至少在岑明止面前,可以把那些冲动和莽撞全都隐藏。
岑明止的指尖动了动,想要把手抽回来,言喻察觉到,包裹他的手掌立刻收拢得更紧。他又一次低头,亲吻岑明止的手背,闭着眼睛,表情认真又虔诚,嘴唇落下去的一瞬间,他在方才爆发出来的那些外露的冲动和崩溃已经全部收敛,像退潮一样落下,只剩唇和皮肤相触的温热,烫得岑明止手背发麻。
“我知道说这些没用。”言喻轮廓深邃的眼睛望着他,还是说:“我慢慢做给你看,好吗?”
第41章
第二天要去出差,小刘定的航班很早,同行的采购经理睡眼朦胧,还没起飞就睡了回去。岑明止当夜没有睡好,也开始闭眼补眠。
路上气流有点颠簸,但他睡得稍微比昨晚好些,反复升降带来的耳鸣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让他得以暂时忘记许多事情。
飞机落在C市,岑明止重新开机,未读信息涌进来,易晟的短信在最前面,下一条来自言喻。早上八点,言喻又等在唐之清家楼下,岑明止出国时删除了他的微信,一直没有加回来,他便发了彩信,附着一张照片,是岑明止家附近老字号餐厅的袋子。
[买了早饭,吃吗?]
岑明止没有告诉他自己出差,言喻以为他在,依旧在上班时间跑来堵他。岑明止望着这条短信,忽而意识到自己的恶劣,昨天他明明可以告诉言喻,免得他今日跑空,但他什么也没说,甚至在言喻发来这条短信后,也没有回复只言片语。
我被触动了吗?是的。左手上被吻过的地方浅浅发烫,神经末梢替大脑记住了那一瞬间言喻的姿态——岑明止必须承认,言喻的卑微让他有一点动摇。
他可以张扬,可以跋扈,可以肆无忌惮,却唯独不该卑微。
岑明止认识的言喻不该这样,在面对他时手足无措,说出来的话反反复复,还要向他露出那种求而不得的可怜眼神。
言喻应该拥有一切,而不是卑微地乞求一个可有可无的岑明止。
他在C市着陆,行政安排了专车来接,同行的采购经理话有些多,睡醒以后就开始和这位新空降来的岑总攀谈。岑明止因为一路飞机的颠簸有些头晕,眼皮也一直在跳,还是耐着心和他交流,在抵达现场前多了解一些具体情况。
这边的问题不算严重,只是要开招标会,重新找部分建材的供应商,好在工地还没正式开工,来得及止损,也不会太影响工期。
招标会就在当天下午,易晟没来,岑明止是拍板的人。听了一下午的招标书,晚上又要去参与接风酒宴,在新西兰时没有的酒桌文化卷土重来,岑明止被迫应酬,白酒一杯一杯下去,回酒店时头已经很痛,还是坚持着跟易晟视频,汇报敲定下来的供应商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