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是过去式，我们现在要解目前的事。”叶荐轩提议，“我有一个解决的方案，需要白游同意。”

“叶叔请说。”黄白游道。

“导演取景也是想把人物内心外在放，因为台词很少，很难表达，所以才需要借用外景，没错吧？贝宏。”叶荐轩道。

周贝宏点头，这场戏是李问决定跟随画家，去制作假钞的剧情。

即便李问之前制作假画也是犯罪，但假画和假钞之间，量刑是完全不同。

又短又重要，所以才需要导演用镜头语言辅助。

商业片导演用镜头语言来辅助演员，而艺术片导演用演员来制造镜头语言，当然也是有例外的，比如小津安二郎全凭打磨剧本，而镜头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机位。

“那么白游，你可以不要外景表达出人物的冲击吗？”叶荐轩补充道，“我知道这要求很难为人，如果是要我自己演，我也不清楚能不能办到，但如果演员是你，我认为是没问题的。”

何止是难为人，简直是难为人，这一段的台词以及长度，都没有供人发挥的空间。

黄白游闭眼回忆剧本，然后在脑中构建了几遍演法。

他道：“我可以试试。”

这才是打败全世界试镜演员，拿到角色的黄白游，叶荐轩露出笑容，他道：“鲁制片，就随便找块空地就行。”

随便找空地，也不能随便，拍摄电影需要架摄像机，还有打灯、现场录音这些。

外联制片马上行动起来，临时租赁到能拍摄的空地也不简单，但解决这个小毛病的能力外联制片还是有。

“老周希望大吗？”鲁制片问，他当然是希望拍摄成功，因为那样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和花销。

“很难，即便是黄老师也很难。”周贝宏脑中已经开始想解决方案了。

比如要不要把对话写长，又或制造一个嘈杂的环境（蝉鸣鸟叫），用声音蒙太奇来拍摄这段。

半小时左右，外联制片成功租赁到一处小山丘。

大巴车就驶向目的地，距离也不远。

抵达现场，摄影组、灯光组、录音组开始了忙活。

铺设时间也是演员上妆时间，现代戏的妆容比较简单，主要心思花费在服装上。

全部准备就绪，拍摄开始了——

首先是一个广角镜头拍摄车辆开到空地，车胎与碎石接触摩擦，发出难听的声音。

其实车里根本就不是叶黄两人，剧组铁律，主演能不乘坐交通工具就不乘坐。

只需要接上黄白游和叶荐轩坐车内的镜头，观众们的脑子就会下意识地脑补完成。

“欢迎你来。”叶荐轩饰演的画家一语双关，并从容地解开安全带。

“好了说吧，你想要复制哪一位大师的画？”黄白游饰演的李问言语里带着强烈的自信，仿制假画他有绝对的信心。

他解开安全带的动作和叶荐轩区别甚大，是按下安全扣，先拉住再松开。

叶荐轩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美金，举在空中。

“出手这么低？”黄白游言语带着调侃，他以前仿制名画，收入都是上千美金。

定金一百美金的小活儿，还用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叶荐轩则用相同的语气说：“我要你复制这张美金。”

清晰可见，黄白游的神态从调侃，再到凝固，又注意到眼前的人没开玩笑，最后破防。

“有病！”

黄白游打开车门，脚掌狠狠地碾着地面碎石子，直到被硌出痛感。

“你是不是神经病？”黄白游道。

饰演画家的叶荐轩，说完第一句话后才下车走到黄白游身边。

“你千万别误会，我不是三教九流之辈，我也是学美术的。”

叶荐轩看着黄白游，强调道：“我做的是，专业假美金。”

语调上扬，话语里还隐藏着一点小骄傲。

“你只负责帮我制作，其他的，我保证不会和你扯上任何关系。”叶荐轩道。

“我连你是什么人，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你怎么保证啊？”黄白游的脚掌依旧在碾石子。

要想短时间内准确的把情绪传达给观众，就要善用手部和肢体语言配合，不过黄白游却没选着手部语言。

因为他要展现的不是李问听到制作假钞的慌乱。

“我叫吴复生香江人，三代都做假钞，从来没人坐过牢，因为我们守行规，只做批发。”

叶荐轩揣着手，不用仰头也能展现出蔑视三教九流的气势。

他自信的侃侃而谈，“买家都是当今有权有势的人，他们一直——都很保护我们一家。”

“我不敢说我自己可以保证我们，但有一样可以保证，就是我出产的超级美金，是全世界最多人喜欢的像真画！”

听眼前画家自我介绍时，黄白游的脚好像是马蹄，刨地……等等，也不能说像马蹄，因为脚步幅度很小，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

现场所有人都能看出，黄白游饰演的李问在压抑着什么

当叶荐轩介绍，黄白游脚下已刨出个小坑……

黄白游要来个大的。

第246章 好难！

“你这么说……黑也不会变成白。”黄白游的语气在否定画家的巧舌如簧。

他话语到激动时刻，还想走到叶荐轩跟前，但因为前面用脚钻出的坑。

坑到了自己，导致一个踉跄，重心没拿捏稳，“蓬”的摔下，黄白游呈半跪的姿态。

片场人们一惊，下意识认为是演员失误，导演周贝宏都想叫停，让跟组医生上前看看，主演可不能受伤。

担心影响了周贝宏的专业水准，按理来说他这等级的导演，应该完全能分辨是演或失误。

又见到，黄白游撑起身体，目光变得非常阴郁，一字一顿重复，“不会变成白！”

妙啊！

导演周贝宏放下心，并忍不住内心夸奖。

这样演绎就是一语双关，既在否定画家，也在否定自己，李问自己开始仿制名画，他也白不了。

叶荐轩瞬间领悟，对手李问这角色层次瞬间多了起来，很有意思。

“只看到黑跟白的人，永远都是失败者。”叶荐轩似笑非笑地看着黄白游。

剧情中，画家是通过仿制画找到的李问，因此自然也懂李问的自问。

当前黄白游的神态包含着迷惑、责问，以及若有所思。

情绪矛盾直接涌出心头，跃在脸庞。

“如果你不想和我合作，那就当从来没见过我。”语罢，叶荐轩干净利落的转身上车。

黄白游目光没有投向离开的背影，反倒是盯着刚才绊倒自己的小坑。

表情闪过一丝讥讽，嘲笑自己居然会被这种浅坑绊住。

他拍了拍自己左腿的灰尘，刚才跌倒的痕迹很是显眼，忍不住用脚在地上划拉几下填平。

又扫视了自己一圈，黄白游感到自身寒酸的穿着……

无论是理解黄白游饰演的李问，是因为想到反正也自身白不了，坑都是自己挖的，所以同意制作假钞。

还是理解为李问借由画家的话语，认识到黑白不如金钱重要。

甭管哪种解释，黄白游的一连串动作无一例外都展现出内心的挣扎，还不是答不答应的挣扎，而是自己能否过得了自己内心这关。

剧组全场人员都看着这场精彩的表演。

“好，这条很好。”周贝宏叫停。

导演不喊停，演出就不会停止，这下子演员们才松了一口气。

“真的可以，我有点相信内地娱乐圈流传的夸张到极点的话了。”鲁制片说道。

“什么话，专业演员的模板？”周贝宏问。

“这是戴锦绣给的评价，也不夸张。”鲁制片道，“有导演说，能让黄白游出演我的剧集，是荣幸。”

“……”周贝宏无语，这也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太低了吧。

转念一想，周贝宏也可以理解，因为黄白游演技好也敬业，能给剧组省去巨多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