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种诱饵(62)

作者:鸦无渡
当初何父不顾全家人反对,非要把何潭送去邵揽余身边时,何母第一个就不同意。

邵家那是什么地方?

一个处处是算计、连自己人都能互相陷害的大泥沼,在外头也是时刻处于风口浪尖的位置,她怎么忍心把自己孩子送去受苦受难。

无奈何母一个女人势单力薄,终归犟不过自己固执的丈夫。

再加上那时的何潭心高气傲,经常与何父赌气,硬要用行动证明自己不是个废物点心,狠狠打他那头倔驴老爹的脸。

行李都顾得上没收拾,连夜就跑去见了邵揽余。

哪承想这一别数年,平日只有逢年过节,何母才能从邵家人嘴里得到点儿子的消息,还分不清是真是假。

儿行千里母担忧,她每天日思夜想的盼啊盼,一双眼都快望穿了秋水。

时至今日,终于等来了儿子的归期。

谁知对方一句随随便便的“有事”,居然又不回来了,这让她如何能不伤心?

何父一边安慰着妻子,一边语重心长教导儿子。

“邵先生是看重你,才会把事情交到你手中,切记不可叫苦抱怨,也不能心浮气躁骄傲自满,稳扎稳打走好每一步,才是重中之重,明白吗?”

何母泣不成声地锤他:“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儿子不是你生的,不心疼是吗?”

眼瞅着母亲情绪波动愈加厉害,何潭一个头两个大,赶紧说:“我知道我知道,爸,我这边还有事要忙,你好好安慰我妈,带她去逛街买首饰买衣服,费用我出,年底我回来看你俩!”

说完啪地一下,飞快关掉了通讯。

眼前画面倏然消失,何潭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要说自己最怕什么,那必然非何夫人的眼泪莫属,只要亲妈一哭,他就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缓了会儿思家之情,何潭将通讯仪彻底关机,才转过身,眼底骤然撞进一个人影。

谢掩风默默伫立在后方不远处,宛若一尊没有活人气息的雕塑,连眼神都是沉寂的,也不知站了多久。

何潭闭了闭眼,什么感性的情绪统统都吓没了,他只想破口大骂。

但念在昔日微薄的情分上,以及最近心情好,何潭尽力忍了这口气,靠近几步。

“大哥,我喊你大哥成吗?你下次要站人后面,稍微出点气儿行不行?哼哼一声也行啊,你这样不声不响是要吓死谁?我还当这大白天的,哪里冒出来的孤魂野鬼呢。”

谢掩风瘆人的目光挪到他脸上,有点凉飕飕的。

“你让谁修的通讯仪?”

何潭顺嘴回道:“费慎啊,你问这个干嘛?”

谢掩风不答,错开方向越过他,走到何潭原本的位置,二话不说将通讯仪拆了。

“你干什么?”

何潭跟到他身边,只见对方将通讯仪拆得七零八落,随后事无巨细检查里面的芯片和处理器等东西。

谢掩风异常的行为,忽然让何潭升起点警惕心。

观察了下四周,他压低声音,难以置信道:“你不会是怀疑——”

“东西没问题。”

谢掩风打断他,又一样样重新将零件组装好。

通讯仪里的零件没多也没少,全都完好无损,而且芯片安装了监控程序,如果有人想悄悄联系外界,不管发出任何通讯,都会第一时间传送到邵揽余那,立马就能追踪并拦截。

而这台仪器里,除了刚才何潭那通视频,没有其余被人使用过的痕迹。

何潭大松一口气,心有余悸道:“你他妈吓死我了,我差点就要去老大跟前以死谢罪了。”

谢掩风定定注视对方:“你很信任他?”

“谁?”何潭云里雾里,“费慎?”

谢掩风却没往下说,另外道:“库房门锁我换了,别再随便进去。”

通知似的讲完,他带上通讯仪,又像来时那样一声不吭地飘走了。

何潭翻了个白眼,冲对方背影高声叫唤:“你以为老子想进去啊!有什么了不起,臭驴!”

邵揽余只给了两日时间做准备。

十月底,气候微凉,何潭谢掩风与遥奶奶一家告别,随后正式启程,踏上了前往三瑞里的路途。

两人一走,原本还较为热闹的别院,立时冷清了起来。

大约因为少了何潭那份咋咋呼呼,剩下几位也都是喜静的人,因此耳根特别清净。

当天下午,费慎闲来无事,去后山看遥迦喂松鼠,邵揽余找了过来。

“走吧,去散散步。”对方邀请说。

费慎确定自己没听错,邵揽余说的就是“散步”俩字。

可语气却不像那么回事,听起来正儿八经的,还有点严肃。

他抬头望了望天,云层黯淡,天色阴黑模糊,似有暴风雨要来临的架势。

站起身,活动了下些许疼痛的手腕,费慎说:“去哪儿?带路。”

远处的遥迦回头,望见邵揽余的身影,又立马背了过去。

邵揽余转身,走向与来时相反的道路。

两人往山下去,邵揽余在前面领路,费慎稍微落后了一步。

自打那日从九江城返回,他俩便没有私下交流过,此刻陡然独处,双方之间也只剩下了沉默。

到了山脚,费慎以为会往别院外走,岂料前面那位老板开始绕山而行。

绕了大约半个周长,又再次开始往山上爬。

费慎忍不住开口:“你这叫散步?”

邵揽余玩笑道:“爬山也算散步的一种。”

费慎提不起兴致:“那你可真有闲心。”

邵揽余没在意他的风凉话,反而顺着说:“每天闲着没事,闲心自然就多了,与其整天坐着不动影响健康,不如爬山消消食,免得年纪大了身体熬不住。”

费慎说话夹枪带棒的:“别整天倚老卖老,你没比我大几岁。”

邵揽余明白他心里在闹什么情绪,未逞一时口舌之快,包容地圆话:“大几岁也是大,十二年是一轮,我和你相差了八年,尊重一下长辈。”

费慎醍醐灌顶,让对方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立马明白平常心底时不时产生的那种诡异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了。

邵揽余还真就把自己放在他长辈的位置了?

长腿大跨一步,费慎走到与对方并肩的位置,冷笑说:“邵揽余,你挺会给自己长辈分啊?”

“让你陪我散散步,这么大怨气。”

邵揽余仍是那般调侃的语气,刚说完,忽地止住脚步,“到了。”

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的中,两人不知不觉爬上了半山腰,费慎话语顿消,顺其视线源头看去——

斜前方不远处,竖立着一扇长方形绿色铁门。

铁门约一米宽,十分隐秘地镶嵌在深灰山壁中,若不仔细瞧,很容易一眼忽略过去。

费慎迅速回想起,这是上次和遥迦抄近路时,发现的那扇铁门。

邵揽余走近,拨开铁门上一块面板,盯住暴露出来的圆孔摄像头,使用虹膜智能识别。

咔哒一声脆响,门锁开了。

他伸手朝前一推,对费慎侧了下脑袋:“进来吧,步没散完,里面还有路。”

费慎只短短迟疑了半秒,果断地跨进那道门槛。

刚一进入,视野中本就不够明朗的光亮,悉数吞没于黑暗里,周遭一切变得不可预测起来。

铁门没了阻力,在背后自动合上。

顷刻间,铮亮的光线成片状遽然散发,眼前所有事物一览无遗。

费慎看清了室内的景象。

脚下道路平直地向前延展,构成一条干净的线,地面铺满精致的瓷砖,每一块都锃亮无比。

头顶是效仿防空隧道的设计,拱形光滑的隧道两侧,从头到尾镶嵌了长管细灯,感应到人声便会亮起。

邵揽余没在原地等待,往前走了一大段路,费慎神思回笼,抬脚跟上。

差不多来到山体中心位置,转过一个缓冲的拐角后,一座透明观光电梯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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