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种诱饵(201)
作者:鸦无渡
赵政心一凉,知道这是冲自己来的,顿时又怒又怨。
可现实来不及给他太多时间思考,其中身手最快的那个男人已经到了眼前,对方一把握住士兵枪头,对准另一个士兵的胸口,再反手将自己的枪递出去。
两个士兵同时阵亡,赵政也在这时举起了枪。
但他还没看清楚,眼前虚影一晃,只觉得手腕剧痛,旋即手枪掉落在地,自己也被人踹得跪在了地上。
男人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赵政视线模糊几秒,抬起头,看见了一双深冷却肆无忌惮的眼。
像冰块里包裹着的烈火,让人不寒而栗的同时,又有种不敢靠近的炙热。
亲眼所见对方的身手,赵政心底生出种不好的猜测。
费慎往赵政那边走了两步,地上躺着的两个士兵突然朝他扑去,未料下一刻,事情忽然朝着不可预计的方向发展。
两个士兵弹起来后,费慎还没动手,他们却仿佛中邪了般,眼球暴突七窍流血,全身猛烈抽搐了几下,重新倒回地上暴毙而亡。
紧接着,另一边火力正激烈的维冈士兵,也有几人出现了同样的情况,接二连三倒下。
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差错,队友们莫名其妙暴毙了,其余的维冈军心态受到影响,再加之敌人的步步紧逼,火力掩护霎时土崩瓦解。
仿佛是转瞬之间,在场的维冈亲兵死伤大半,没死的也都纷纷被压制住了。
费慎摘下面罩,环视一圈地上的尸体,心中已有了猜测。
十之八九,是琅洛那要人命的副作用出来了,只是这效果如此凶残,还是令他稍感意外。
赵政面如死灰,看表情估计也是猜到了原因。
费慎去到他跟前,半蹲下身,不带感情道:“我不喜欢浪费时间,让你的人投降。”
擒贼先擒王的路上,自己倒成了那个被“擒王”的人,赵政心中一片冰凉,说不出话来。
见对方没反应,费慎不痛不痒,丢出了那根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席未渊逃走的时候没告诉你吧,维冈已经沦陷了,在你来的路上。”
之前始终奇怪为何联系不上总部的赵政,现在有了答案,他心灰意冷,又多了几分怨恨,生出了同归于尽之心。
“我愿意投降,你放这些兄弟们一命,我告诉你席未渊的去向。”
与九江城相似的情况,此刻也正在维冈上演。
尽管维冈以山脉居多,整体易守难攻,可由于防守力量实在处于劣势,多城相继沦陷。
更别说还有北图塔提供的地形图,柏苏军多次绕后包抄,一路势如破竹,仅用一天半的时间,就打到了维冈京口。
剩下最重要也是最难打的城池,便是维冈中央政府所在的都城,亚京。
亚京不仅有维冈军最后的部队,还盘据了叛乱组织忏摩。
粗略一算,最少也有两万多人。
两万多人用于攻城或许不够看,可若用在守城,还是有些让人头疼的。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作为分队指挥官的程悬,敏锐嗅出了一丝不对劲。
几十个小时不眠不休的打过来,他能清楚感觉到维冈的防守极度空虚,有时甚至脆弱地像一张纸。
然而现在兵临都城,对方的防守却突然坚固了不少,尝试几次反而消耗了自己的兵力,与之前的顺利形成鲜明对比。
这种感觉十分令人违和,如果维冈有防守的能力,又为什么要将军队全部集中在都城里,让自身陷入骑虎难下的困境?
如此局面,程悬只能想到两种可能。
一是维冈在演戏,想借机拖延时间,等来援军将他们围剿。
二是回光返照,维冈已经没有任何能力可以抵挡,眼前不过是最后的垂死挣扎而已。
正当程悬与其他指挥官们商议,是否要搏一把,尽锐出战全力以赴,他忽然收到了来自邵揽余的一条密信。
【维冈援军失联,忏摩全军撤离亚京,柏苏已无后顾之忧】
收到消息的一刻,程悬心脏震了震,不仅是为消息的内容,他能收到这条消息,本身就已说明了太多。
忏摩设置的屏蔽塔失效了,席未渊很可能已经不在维冈。
程悬站起身,将消息摘取出来展示给其他人,沉声发话。
“各位,最后一战了,拼尽全力吧。”
迅疾的风从耳畔刮过,像刀子一样锋利。
饶是身边有许多忠心耿耿的属下护送,席未渊仍旧直观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子弹由几百米外的距离射出,身旁又有两个人倒下。
情况万分危急,席未渊仍是抽出了几分空闲想,赵政投降了,并且供出了他的行踪,否则科谟军不会这么快追上来。
“城主,我们从水路离开。”
有人低声提醒一句,最后一排士兵转身用火力掩护,剩下的人快速抵达了江岸。
江上正有一艘小型游轮缓缓飘来,席未渊身旁的下属拿出对讲机,刚要提醒他们快点,突然轰地一声,游轮猝不及防爆炸了。
江边众人神色骤变,身后追兵已至,眼看着就要来不及。
席未渊不假思索脱掉外套,一个扑身扎入了湍急的江河之中,属下们急得大喊城主,却已经无法阻止,纷纷跟着脱外套装备跳入江中。
科谟士兵追到了岸边,拎起手里的枪便是一阵狂扫。
河对岸的苏典目睹此情此景,不顾身后众人阻拦,毅然决然跳进了横江里,朝着席未渊落水的方向游去。
她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找到对方,甚至已经做好了死在横江里的准备,只是暂时忘却身边的一切,一个劲儿地向前游。
不知游了多久,也不知游到了哪里,身体冷得毫无知觉,四肢逐渐发僵,苏典终于在朦胧浑浊的视野里,看见了熟悉的人影。
她立刻加快双腿摆动速度,往人影的方向挪去。
可就在即将靠近时,水下产生异样的波动,一颗子弹飞速破水而来。
苏典瞳孔微缩,来不及思考,拼尽全力扑上去,从侧面抱住了席未渊。
身体狠狠颤了下,几缕血丝溢出后背,又很快化为无形,同江水一块儿涌向了远方。
席未渊侧目看她一眼,横臂搂住苏典的腰,蹬动双腿,向上往江面浮去。
【请求支援!太平山请求支援!】
通讯器发出不堪重负的电流声,重复着这两句话,黑色外壳浸满血液脱手坠落。
方牧喜晃了晃,双腿支撑不住,单膝跪了地。
他费力抬起脑袋,额头鲜血糊满了半张脸,嘴角也在不停溢血。
体内深处有股吞噬的躁动感作祟,疼痛入侵着每一寸脏腑,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迅速衰败,视网膜神经已经坏死,眼前唯剩空白的黑暗。
太快了,第二次使用琅洛的副作用,来得太快了。
只是方牧喜此刻没有心思关心这些,周遭是一片恐怖的安静,分明前不久,他还带了支三千人的忏摩军,要赶去太平山支援。
可是转眼间,三千士兵只剩下了他一个。
向来对外界事物感知迟钝的方牧喜,也不禁为刚刚遭遇的埋伏,感到心惊胆寒。
每个人都死得惨烈万状,死得悄无声息。
他们对上的不是普通军队,而是有着“丧心病狂不择手段、像怪物一样神出鬼没”之称的毒刺雇佣兵。
有人窃取了他们的行动计划,泄露了支援军的行踪。
器官衰竭得越来越厉害,方牧喜仿佛被戳了道口子的血袋,鲜血源源不断从体内涌出,他手脚脱力疲惫不堪,脑袋缓缓垂了下去。
意识陷入昏沉前,两道急促的脚步靠近,清风吹来,一个瘦小的身体抱住了她,尤澄的声音响起。
“哥,哥哥!”
紧接着是乌宝心急如焚的声音:“牧哥!牧哥你醒醒!”
方牧喜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声音,只有更多的血沫溢出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