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种诱饵(161)
作者:鸦无渡
但此猜测经不起细致推敲,北图塔能有什么理由答应和柏苏合作?开弓没有回头箭,冒险反水对他们来说,并不会比和维冈联手好处更多。
然而席未渊的出现,蓦然间令费慎有了头绪。
恰好这时,邵揽余也开口了:“北图塔的叛变是席未渊指使的,或者说从一开始,北图塔就是在席未渊的授意下,故意接近段斯昂与其合作,忏摩早就控制了整个边境。”
邵揽余跨越边境时,仿佛有人特意给他放行,一路上畅通无阻,所到之处皆是忏摩的标志。
换句话说,那个曾经流传于众人口中“最废物的叛党”,其实早在神不知鬼不觉当中,吞并了白焰、北图塔和伏罗党三大领头组织。
并且瞒天过海,在柏苏维冈斗得你死我活之时,直接攻其不备,控制了维冈中央政府,将段斯昂极其亲兵部队,斩草除根按死在了金润口,随后迅速拿下三分之二的维冈,使其再无翻身的可能。
即便猜到了一些,但费慎还是没忍住沉下了脸。
这么多事情,这么大的动作,绝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完成的。
可席未渊偏偏就有那个能耐,半点风声都没透露于人前,滴水不漏到连邵揽余都被半真半假骗了过去。
没人清楚他怎么办到的,等所有人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了最顶端。
费慎沉沉开口:“席未渊把维冈剩下的兵力,全部召回了京口和亚京那边,故意留出五座城市拱手相送,他想干什么?”
邵揽余摇摇头,脸上头一次出现了明显凝重的神情。
“他丢出来的是颗定时炸弹。”
第108章 降灾于世
“他丢出来的是颗定时炸弹。”
很简单的一句话,里面又包含了非常多重要信息,宛如一记警钟,刹那间令费慎醍醐灌顶,许多不解之处都有了答案。
在维冈向柏苏开战之初,北图塔就始终处于一个半隐身的状态,好像联手合作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名义。
甚至到了后面,大家渐渐都忽略了,这个十恶不赦的组织,也是掀起战争破坏和平的始作俑者之一。
然而就在费慎与邵揽余几人离开金润口,进入边境尤州后,事情的走向忽然发生了改变。
亦或是说,深埋已久的那条暗线,终于在有心人的操控下浮出水面。
尤州取消城门开放日,将所有要过境的人单方面送往维冈,席未渊本人有意无意向邵揽余表达合作的意愿,并且大张旗鼓送他们离开尤州,去往通向科谟的那条路。
此刻回过头看,席未渊玩的这一手暗度陈仓,细想一下便能盘出逻辑,大概率就是冲着科谟去的。
前期让北图塔利用段斯昂的疑心,故意不作为拖慢战争进度,此举非但可以消耗柏苏维冈两区战力,而且能够完美地掩人耳目,为自己留出充足的时间部署安排。
更重要的,还能以此试探科谟的态度,若科谟被激发出了野心,蠢蠢欲动想要有所图谋,能被一块儿拉下水当然最好不过。
但费兆兴稳住了,援助归援助,却没有公开下场参与其中。
因此这才又有了后面尤州那一出。
席未渊帮忙的最终目的,自然还是希望科谟也能参与进来,将局面搅得越乱越好。
只有这样,忏摩才能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成为最大的既得利益者,吞并自己能吞并的一切。
席未渊故意往维冈输送大量人口,又把那些人集中困在五座城内,并且撤掉了所有防线。
城市资源本就匮乏的前提下,人口过载带来的不仅是生存压力,而且有可能引起人群暴动。
毕竟人性这种东西,恶起来是没有上限的。
前有维冈十五座城的阻拦,后有边境叛党虎视眈眈,所有城民都是牢笼里的囚徒,一旦介入其中,再无全身而退的可能。
更何况如今的席未渊,真正的实力与底细压根没人摸得清。
兴许他猜到了费慎会派兵攻城,又或许没有。
但不管是谁,只要在段斯昂落败后对维冈起了心思,那么一定会陷入这场精心布置的天罗地网当中,成为他手里一颗任人宰割的棋子。
显然席未渊现在做到了。
维冈惨烈收场,柏苏元气大伤,科谟也没能完全明哲保身,以另一种方式搅进了这趟浑水。
四分五裂的太平洋洲际,勉强维持了一百五十五年的和平,或在不久的将来,终究被再一次彻底打碎。
灾难降世,大势所趋,无一人能幸免于难。
……
“席未渊想吞下太平洋洲际,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么大胃口。”
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如云消月明,拨散了空气中弥漫的沉重。
费慎站在一面3D全息地图前,手指灵活地触碰虚拟屏,将红色三角旗挪到了临定城上。
“但很明显,他没这个能耐。”
邵揽余坐在一张铺了羊羔垫的椅子里,姿态颇为放松,神色没有刚才说话时的那股凝重。
他看着费慎挺拔的背影,会心一笑:“沉瑱,你很适合当一个领导者。”
邵揽余混迹各个圈子数十年,虽称不上阅人无数,但也见识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了。
只是刚过二十岁就能如此临危不乱,且脑子聪明反应快的人,费慎还是头一个。
从表面上看,当前太平洋洲际水深火热,人人自身难保,席未渊带着忏摩异军突起,占据了非常有利的优势,似乎成了这一场险局的执棋人。
可若继续往深处挖掘分
固然掌控了边境诸城,将维冈政府收入囊中,但实际的情况,席未渊手里真正兵力不会太多,算上维冈剩余的那些士兵,至多不会超过五万人。
而科谟与柏苏加起来,是对方的两倍多。
要知道,叛党们之所以能在边境夹缝生存这么多年,并且不断滋扰生事,倒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强,而是由于三区对立分裂,互相掣肘,谁也不愿意做了那只出头鸟,这才听之任之,让他们钻了许多年空子。
而今维冈败北,只余下科谟和柏苏,如若两边联合起来,还真够那些叛乱组织喝一壶的。
毕竟光生存资源和经济实力方面,就已经落下了一大截。
这也是为什么,席未渊千方百计想拽科谟下水,并且有意拉拢邵揽余了。
他自己很清楚,正是因为自身实力不足以同时抵抗两区,所以只能从瓦解敌方阵营入手,否则哪用得着费时费力弄出这么多花样,直接武力解决不就行了?
既然大家都是棋局上一颗棋子,有着许多身不由己,那谁怕谁?
故弄玄虚玩心理战术这事,费慎还真没怵过。
到了现在这步,牵一发动全身,没有足够把握的情况下,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席未渊也不例外。
因此一时半会儿,忏摩很难有什么大动作。
费慎手指动了动,复原3D全息地图,几步回到邵揽余跟前,一只手捏住对方下巴,俯身亲了亲。
一个不带半点情.欲的吻,却在军营这样的环境里,彰显出几分隐秘禁忌与涌动。
“别忘了,我身上的一切特质,都和你有关。邵揽余,你才是最值得追随的那个。”
临定城这几日有些热闹。
原本遇上异军入侵,维冈城民们惶惶不可终日,以为自己也会像柏苏那些边城流民一样,遭受战火和敌军的肆虐,要么死于枪口之下,要么逃去边境流浪。
结果忐忑不安了好几天,老百姓们却发现这群当兵的没有要伤人或者抢劫的意图,只是时不时来街上例行巡逻,或者打听几句情况,就没别的动作了。
有些人按耐不住,偷偷摸摸给铺子开门做生意,然后发现居然也没事,顿时大喜过望。
有了一个带头,便不缺第二个第三个。
没几天,临定就重新热闹了起来,社会秩序逐渐恢复,各个行业开始运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