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罪名(67)
作者:夏六愚
“不行,还是得擦擦。”
“你手过去点,遮我眼睛了,”娄牧之被毛巾揉得眯眼,手里捏着的钢笔抖了一下,墨水就甩到了桌面上,又急着去抽纸擦墨水。
“别管了,等会儿用湿纸巾一擦就完事。”
易知秋弯下腰,用干毛巾从他后颈处往上揉,每一根头发丝都感受得到他温柔的力度。
娄牧之一颗心被他的体贴熨得发暖,他放下了钢笔,没再理会那点蓝色墨水。
易知秋揉着他的头发,又用空闲的那只手垫在他后颈处,为他隔去衣领口那点潮湿。
易知秋:“要不明天去买个吹风机?”
“别了吧,”娄牧之说:“培训都快结束了。”
想想也对,易知秋就专心致志给他擦头发去了。
娄牧之坐在椅子上,因着看不见,他能随意想象易知秋的动作,他的手指修长,他的眼神专注,认真的侧脸很英俊,这么一想,娄牧之就很想看他现在的样子,于是仰高了脖颈,去看易知秋的脸。
易知秋:“这姿势不别扭?”
娄牧之:“还行。”
易知秋看见他眼里有笑意,被勾得俯身下来,额头抵住他的额头,双眸眯成一条弯弯的线:“好看么?”
娄牧之依然说:“还行。”
眸子里的笑意却更深了,甚至染上了眉梢和嘴角。
易知秋觉得他高兴,自己也跟着瞎高兴,但又怕娄牧之这么悬空着脖子会累,他一手扶住他后脑,把人撑起来。
“先起来擦头发,”易知秋笑着说:“等会儿再给你看,想看多久看多久。”
娄牧之明明还想再看看,听到这句调笑的话,挑起眼尾扫他一眼,就低下头去了。
金乌西坠,柔软的云朵一片又一片重叠,把天际涂抹成瑰丽的粉紫色。
气氛静谧,只有毛巾摩挲头发丝的窸窣声,偶尔夹杂着窗外传来的蝉鸣。
“搞定了,你先写作业,我去洗澡。”
放下毛巾,易知秋拿着睡衣进了卫生间。
浴室里还有留有未曾散去的雾气,白色的墙壁凝结着水珠,易知秋仿佛还闻得到娄牧之留下的沐浴露清香,因着这股味道,他在里头磨蹭了很久,推开门时,娄牧之已经写完作业,躺在床榻上玩手机了。
“要睡了吗?”
易知秋抬着手臂,用毛巾胡乱揉头发,鬓角被他擦得微微发红,那五官刚刚浸过水,在灯光照耀下,像朝阳里的乔木。
“嗯,差不多了,”娄牧之打了个哈欠:“你呢?”
空气中寂了寂,没人答他的话,娄牧之用手肘撑起上半身,去找宿舍里的人,他刚偏过头,就看见易知秋抱着一个枕头,站在他床铺前。
“小木头,我想和你一起睡。”
娄牧之还没来得及拒绝,易知秋就举起三根手指头,对着天:“我就是想抱抱你,保证不胡闹。”
才不信呢,娄牧之已经看见了易知秋眼尾擒着的那点笑。
“好不好?”
娄牧之尤其受不了他又低又轻的声音,带着一点软绵绵的鼻音和沙哑,听起来像撒娇。
要命了。
娄牧之完全拒绝不了。
“你确定?”娄牧之指着这张不过一米宽的床,脸色有点复杂,这么窄的空间要挤下两个180cm的大男生实在是不太容易。
“确定。”
易知秋生怕他反悔一样,手脚利落地从楼梯爬上来,他把枕头甩过去,一骨碌躺倒在娄牧之身边,还抢走了他一半被子。
“这张床太小了,塞不下两床被子,咱俩盖一床。”
娄牧之:“............”
易知秋侧身面对着他,一条手臂摊开,像是专门把怀抱留出来给他。
“不是困了么,快躺下。”
娄牧之看了看他的姿势,像是在找哪个角度靠着比较舒服,他刚准备往后倒,又想起来:“还没关灯。”
“我来。”
壁灯在里侧,易知秋伸出长胳膊,摸到了亮堂的白瓷砖,手指往上移,咔哒一声摁灭了,宿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刚躺下去,娄牧之就觉得挤,易知秋手臂环过他的肩背,娄牧之下巴搁在他的颈窝处,手臂贴着手臂,小腿搭着小腿。
两人都换上了夏天的睡衣,薄薄一层布料根本挡不住肌肤灼热的温度,才过了一分钟,背脊就已经汗涔涔的。
娄牧之翻了个身,面向了另一侧。
易知秋抱着他没动:“怎么了?”
“太热了。”娄牧之在黑暗中问他:“你不热?”
胳膊跟脖子接触的皮肤面积捂出了汗水,说起这个,易知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一整条手臂都有了湿意。
“好像有点,”易知秋手臂从他脖子下缩回去:“那不抱了。”
“嗯。”
娄牧之闭上了眼睛,想尽快进入梦乡,他把两条腿并拢在一起,尽量减少与易知秋的肢体接触,但他努力了良久,困倦不仅没了,意识反而愈发清醒,尤其他还躺在外侧,右腿仿佛动一动就会掉下去,他只好抬起腰,往里侧挪了点距离。
易知秋挺尸一样不敢动,问他:“睡不着?”
娄牧之慢悠悠地说:“我又不能秒睡,不得酝酿一下。”
“哦。”
为了给娄牧之留出位置,易知秋使劲往里侧挤,整个后背贴上了冰凉的墙壁,奇怪的是,没了触碰也没了拥挤,他的体温反而愈发往上升。
两人间没了语言,宿舍的窗帘没有拉严实,缝隙里透出一丝光亮,香樟树的影子倒映在地板上,四周陷入了莫名的安静,连那聒噪的蝉鸣也消失不见。
气氛从这一秒开始变形,暧昧无处不在,彼此的心跳声成了这个逼仄空间唯一的存在。
娄牧之闭紧双眼,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却听到易知秋说:“要不换我睡外面,怕你掉下去。”
床榻没有围栏,光秃秃的床沿,象牙白的木板摸起来十分光滑,娄牧之的一条腿搭在边缘处,欲坠不坠。
“算了吧,”娄牧之开玩笑:“你睡相那么差,说不定十分钟都躺不了。”
嘲笑的意味太过明显,激得易知秋转回身来,拿手挠了下他侧腰,他知道娄牧之哪里最不耐痒:“说谁呢?”
娄牧之一把擒主他的手腕,在夜色中“啧”了声:“别乱动,差点把我挤下去。”
“谁睡相差?嗯?”易知秋一只手臂环住他的腰腹,把住了人,但他偏不轻饶他,继续挠他痒。
痒意痒到了娄牧之骨头缝里,他扭着身子躲他的手,嘴硬道:“半夜滚来滚去那人不是你?”
“你再说。”
易知秋坐起了身,一只腿挡在外侧,以防娄牧之摔下床,一边去摸他的肋骨。
娄牧之轻声嘶气,威胁他:“再闹我不客气了。”
“来啊,不客气个我看看。”易知秋将人夹在两腿间,专门挠他下颌,揉狗崽子似的。
娄牧之被痒得不住往后缩,伸手好不容易才逮住了易知秋的双手,他忽然往后一拽,就把易知秋整个人拽进了自己的胸膛。
娄牧之反客为主,翻了个身跨坐在他腰间,将他双腕压去头顶,手也往他怕痒的地方去,易知秋被挠得仰头大笑。
“躲什么?”娄牧之说:“有本事别躲啊。”
易知秋整个人被压制住,又笑又哼,但他完全无法动弹:“靠!太痒了太痒了!”
娄牧之:“还闹不闹了?”
“错了错了,”易知秋无声地举起小白旗:“我不敢了。”
这人眉眼下垂的时候极具欺骗性,看得人心软,娄牧之就不忍心闹他了。
“行吧,放你一马。”
说罢,娄牧之倒回去,躺在床上歇气。
刚刚在床上滚了一遭,该碰的、不该碰的地方都被对方一一擦过,撞过,此时两人的小腿还交叉叠着,肌肤的热度互相传递,谁也没挪开。
突然间,易知秋翻过来,双手撑在他头顶,娄牧之平躺着,两人额头对着额头,娄牧之能察觉到脸颊上方不断传来的热意,是易知秋混乱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