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罪名(63)

作者:夏六愚


第39章 我昨晚亲你了

娄牧之心跳像打鼓,他甚至觉得那头鹿要从他喉咙口冲撞而出。

易知秋也没好到哪儿去,如果不算之前的意外,事实上这是他第一次遭遇这种事,恍惚间,身体变得飘飘然,仿佛上了云端,每一根脉络都被春水浸透,盈满了欢愉。

娄牧之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了,离开了他的薄唇。

路灯下的两个少年,额头抵着额头,正在缓解剧烈的呼吸。

起了风,远处的店面熄灭了灯火,万家星河归于寂静。

胸腔轰鸣在时间的流逝里得到了安抚,易知秋红着脸颊,红着耳尖,也红着眼,他说:“怎么....像溺水似的?”

娄牧之手指还攥着他的衣角,依然在微颤,含笑的眼似染上了醉意:“感觉不好吗?”

易知秋舔了一下唇面,触感还留着,他摇了摇头。

娄牧之眼里没了笑意,眸光往下垂了点,拧起了眉,那副样子像在思考,也许在思考要怎么做,感觉才会好。

易知秋带着醉意的酽酽色泽,伸出双手,轻而又轻地捧起他的脸颊。

“小木头,我们俩好像有点笨......”

娄牧之稍微偏过一点头,酷酷地说:“那是你。”

他才不承认,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易知秋用两只手掌揉了揉他的脸,不是作弄,而是爱惜地抚摸,眼睛却没有离开他泛红的双唇。

“所以....我们再练习一次。”

“嗯?”

还没反应过来,后脑就被人压住了,唇瓣处突袭而来的温热让娄牧之措手不及,他察觉到易知秋嘬过他的嘴角,蠢笨地吻了几秒,蜻蜓点水的吻显然不够亲密,易知秋大着胆子,小心地探出舌尖,描摹着他的唇峰、唇纹、唇珠,缓缓地吻,轻轻地舔,一厘一毫,星火燎原,再仔细尝了个遍。

第二次了,少年依然青涩。

他们试探着彼此的温度,鼻息颤抖,呼吸错乱,唇瓣贴紧唇瓣,发出‘啵啵’声,像夏日里橘子味的气泡水儿。

空气中浮动着甜味,长街上的两个少年,在亲吻里湿了舌尖,也翘起了唇线。

易知秋终于舍得放开人,他急需新鲜氧气,吸了一大口又一大口,起伏厉害的胸膛才逐渐变得平缓。

娄牧之也在喘息,他背靠着墙壁,支起一条长腿,腕骨撑在膝盖上,笑着问:“这次呢?”

易知秋仰高头,望着那轮新月:“好一点。”

像是想起了什么,易知秋忽地直起身子,笨手笨脚地捞过掉在地上的书包,动作迟缓地拉开铁链,拿出压坏了的包装盒。

“是什么?”

“白桔梗。”

“哪来的?”

“买的,送你。”

娄牧之接了过来,透明盒里躺着两朵残败的桔梗花,不过在他眼里,还是美。

黑葡萄似的双眸荡开了涟漪,晃着一圈又一圈的温柔,娄牧之用食指和拇指捏住盒子边角,仔仔细细地把压瘪的地方抚平,又把七零八落的白色花瓣倒出来,再耐心地收进衣裳口袋。

易知秋不解地看着他:“你做什么?”

“晒干了,还能做标本。”娄牧之一片一片地捡拾着花瓣,动作很轻很小心。

易知秋觉得他可爱。

见他捡起掉在地上的一朵残蕊,易知秋牵过他沾了灰尘的手:“脏了就不要了。”

“不脏,”娄牧之说着,把那半片残破的蕊瓣装进了口袋:“你第一次送我花,得留着。”

易知秋视线往下移,搭在他过分好看的手上,指尖像青葱,长而细,棱骨分明,每一节都恰到好处。

赏心悦目地看了会儿,易知秋用大拇指抹了抹他的手背,一点一点,把那点脏灰擦干净。

娄牧之:“什么时候买的?”

易知秋:“下午。”

他低着头,把娄牧之腕骨处最后那点泥揩掉,又摸了摸他因为用力而扯得发白的皮肤。

易知秋:“这里的花店太少了,我找了好久才找到。”

娄牧之:“在礼堂的时候怎么不送?”

易知秋:“生气。”

娄牧之:“脾气还挺大。”

说到这里,易知秋心里那些委屈终于找到了地方,他垂着脑袋,视线凝固在不远处的某一处。

道路上偶尔惊起氤氲尘埃,与灯光纠缠。

易知秋突然开口:“你答应我一件事?”

娄牧之觉得他趁醉耍赖的样子好笑,用另一只手撑住额角,脖颈往前伸,弓下背去看他的脸。

“什么?”

“答应我再也不理江子雁,”这个时候,易知秋异常幼稚,他说话间的吐息带着小麦般的酒香,孩子气纠正道:“不对,是接近你的姑娘,全都不准理。”

娄牧之没忍住,笑出了声,不像往日的笑容,而是充满了柔和且宠溺。

“你讲不讲理?”

易知秋恶狠狠地说:“不讲。”

他的眼角还带着一点潮湿,泛起晶莹的珠花,双腮透出未完全消散的红潮,面对这副情态,娄牧之完全拒绝不了,于是柔声说好。

兜里的手机震动,顾汪洋的电话视频电话就在这时候响起来,娄牧之心下一跳,他看着那个和自己头像相似的索隆,心虚地摁了取消键,选择打了个电话过去。

“姨父。”

娄牧之特意转过身去,易知秋迷迷糊糊地笑着,却懂事地没吭声。

“怎么挂我视频啊?”

“在外面,”娄牧之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头:“信号不好。”

顾汪洋那边似乎很吵闹,就像在某条街道上。

“去哪了?”

“今天第一轮比赛结束,周老师请我们吃饭,刚准备——”

话说一半,他突然顿住了,因为左手碰到了一处温热的肌肤,他的大拇指被易知秋握住了,那人顺着他的拇指,推开他的掌心,摩挲他的掌纹,挤进了娄牧之的五指间,以十指相扣的方式。

牵手的姿态很亲昵,就像初春里河岸边生长的柳絮,轻拂在脸上,连带着万物的气息。

“你说什么?”

那头的顾汪洋没听清,问了一句。

“准备回宿舍......”

娄牧之侧头看着身旁的少年,易知秋抓住他的手,按在心口的位置,歪头对他笑,他说出口的五个字一个比一个甜蜜,暗藏浮动的笑意。

“这么高兴,”顾汪洋几乎没听过他这种雀跃音调,也跟着笑了笑:“成绩好?”

“挺好的。”

原来顾汪洋在一家玉石店,他看中了一枚玉佩,要买给娄牧之,商家推荐了三种花色,想问问娄牧之喜欢哪种。

他突然不说话了,觉得脑中缺氧,那人的手指每在他掌心划一下,就勾住得他呼吸轻颤一次。

“你喜欢哪个?”顾汪洋又追问了一遍。

娄牧之胡乱选一个,敷衍地应了几声,连忙把电话挂断。

没了电话声,周遭就静了下来。

娄牧之调整着呼吸,把痒得不行的手收回去,掌心贴着裤腿缝蹭了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易知秋眯起了双眼,看起来不太清醒。

“该回宿舍了,”娄牧之看他醉意朦胧:“你想打车还是走路?”

醉酒的人靠着墙壁想了想,娄牧之耐心地等着他做决定,本以为这人会说走路,结果他选了打车。

出租车上,两人同坐后排,易知秋睡着了,他枕着娄牧之的肩膀。

这一幕像是一个长镜头,路灯在倒退,城市在倒退,星辰也在倒退,前路一片黯淡,只有这一辆车带着光,驶进黑夜。

易知秋的脸映在忽明忽灭里,镜头缓慢移动,是娄牧之笑弯的眉眼和始终上扬的嘴角。

车内变幻着橙、黄、紫光影的主色调,温暖而慵懒,这个夜晚,所有的一切都美丽。

这天,易知秋做了一个梦,在梦境中,他仿佛一个旁观者,重新经历了一次昨日种种,直到醒来时,他还记得那条小路昏黄的灯光,记得氤氲的尘埃飞扬,也记得挨在一起的两具影子,还有他们青涩的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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