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秋耐心地听他说完，刚好烟也抽到滤嘴，他扔掉烟屁|股，脚尖在上面碾了碾，淡淡地评价道：“你就是不知好歹。”

“我妈也这么说。”乐天摇着尾巴，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别这样咩帅哥，我很厉害的，阅片无数，哦，我说的是破案片，收了我保证你不会后悔的。”

乐天自来熟地跟他勾肩搭背，整个人挂在他身上。阳光透过树梢，被割成棱角，两人一步步走着，沐浴在午后的荫凉下。唐秋双手环胸默默听乐天滔滔不绝的废话，这一幕场景逐渐与他记忆中封存的模糊回忆重叠，有那么一瞬间，唐秋几乎错以为，他又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帅哥，我可以给你做牛做马，你就收了我吧！”乐天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哀求唐秋。

唐秋鼻子轻嗤一声，嘴角微勾道：“跟着我可没什么好日子过。”

乐天以四指指天：“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

唐秋：“有活干才有工钱，没活干就喝西北风。”

乐天：“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唐秋敲敲他的脑壳，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想要揉搓他的冲动。

实际上，私家侦探很少有独来独往的，再寒酸的探长也会配个助手。唐秋有自己的打算，一方面节省开支，另一方面少个人就少一分节外生枝，但乐天的出现打破了他独行侠的习惯。而这小子确实也有点本事，唐秋忍不住想，或许也到了收个徒弟的时候了，留下来当个小跟班，平时还能兼职便宜劳动力，只要自己小心行|事，应当不会露出破绽的。

乐天长得很俊，一双眸子如同浸了水的宝石，唐秋被他看得颇有点脸发烧，挥挥手道：“嗯，行吧。”

“哦耶！”乐天喜不自禁，两臂环上唐秋的腰，猛地举了起来。

唐秋大怒：“做什么你，放肆！放我下来！”

奈何乐天两条胳膊如同精钢做的一般，任唐秋如何用力也挣脱不开，只得任由他抱着原地转了三圈，风中凌|乱。

唐秋眼冒金星：“我后悔了！”

乐天大笑：“晚了老板！你说了要收我的，我跟定你啦！”

金台街15号，一栋年代久远的二层小阁楼，既是一个不显眼的侦探事务所，也是唐秋的家。

唐秋表示，当独行侠的时候都是从图灵那找活干，现在两个人稍有规模，可以试试开门接客了。他刚给乐天腾出唯一一个阳光充足的卧室，侦探所就迎来了来了第一个客人。

来人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弯腰进屋的时候险些碰着脑袋。壮汉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顿时将沙发坐出一个深坑，坐定之后便神情严肃地双手环胸，一语不发。

唐秋坐在他对面，食指和拇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也是一副深藏不露的模样。

气氛极其诡异。

乐天端来餐盘放在壮汉面前，壮汉的眼睛突然直了。

餐盘中是热腾腾的茶水和做成小猫形状的糕点，姿态可爱，栩栩如生。乐天拿起一块塞到自己嘴里，一口咬断小猫的头，一边喷粉一边说：“先生，我老板让我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壮汉直勾勾地看着乐天又拿起一块糕点的手，表情变得很奇怪。

壮汉压低声音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乐天：“？？？”

壮汉转向唐秋：“你是唐秋。”

唐秋挑眉道：“是我。”

壮汉：“我是范天雷。”

唐秋虽然干这行没多久，但该知道的人还是门清的。江城探案圈的鄙视链是：重案组鄙视派出所，派出所鄙视民间侦探。重案组目前有两大组长，双双名列警局破案率前茅，圈内有口皆碑，其中一个就是范天雷。

作为鄙视链的底层人物，唐秋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惊讶的表情：“范局？这还真是大驾光临，怎么来我这，人口普查？”

听到范天雷三个字的刹那，乐天浑身猛地一阵，脸色极为难看。

唐秋：“怎么了？”

乐天摇摇头，身体缓缓向唐秋的背后蠕动，试图利用他挡住自己半边脸。

幸好范天雷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只神色凝重地摊开一张照片放在唐秋面前：“这是博物馆近期要展出的一件古董。”

照片中是一个流光溢彩的瓶子，中间大肚凸出，通体镂空雕刻，瓶颈和瓶底均是色泽艳|丽的金鱼彩釉，内里还套着个小一号的瓶子，仅仅从照片中看，也令人油然心生赞叹。

乐天看了一眼便说：“乾隆时期官窑出品，这瓶子值不少钱吧。”

范天雷抬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金龙鱼’转心瓶，价值连城。”

乐天一拍脑袋：“传说乾隆时期的景德镇督陶官唐英是个书画双全的才子，可也曾为瓷器款式不得皇帝喜爱而绞尽脑汁过。有一次他设计了一批瓷瓶，烧制好呈到宫中，皇上看了一眼便大发雷霆，将这批瓶子全部摔碎，并下旨让他年后再做出一批瓶子，如果还是这种垃圾，就把他拉出去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