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起却回头+番外(6)

作者:眷安


走到白依兰的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贺书惟吓得不敢进门,站在外面小声地喊:“妈妈。”

一名中年女人转头看见他,伸手用力把他拖了进去,指着他激动地说:“白老师,你也是有儿子的人,要是你的儿子是同性恋,你还能这么包容吗?”

白依兰将受了惊吓的贺书惟拉进怀里抱住,轻拍他的背部安抚。

贺晨拦在母子俩身前,试图和对方讲道理:“陈女士,孩子现在正是关键时期,我们都知道早恋不对,你这样......”

“这是早恋吗?你们身为老师,难道不知道同性恋是异类,是变态,是会被歧视,被唾骂的吗?”

“没有谁会想要成为异类,这事对孩子来说也是一个打击,他们现在正处在敏感的青春期,我们不应该再拿强硬的态度去逼他们。”

“我逼他们?你们三中的老师就是这么和稀泥的吗?这事我会直接找校长,我儿子是全年级前三,不能就这么被毁了,对方必须马上转学。”

“陈女士,今年他们都高三了,明年就要高考了,这时候转学对孩子影响太大了,有什么事能不能等高考完了再说?”

“影响大?影响再大能有以后受一辈子白眼大?如果他真成了变态,就算考上了大学也是丢人。”陈玲看向被白依兰护在怀里的贺书惟说:“白老师你想想,今天被发现的要是换成你的儿子,你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吗?”

震耳的关门声响起后,白依兰放开贺书惟疲惫地问:“小书,你怎么跑学校来了?是饿了吗?”

贺晨牵着贺书惟的手说:“我们回家吧!”

那晚家里的气氛很沉重,沉重到年幼的贺书惟都察觉到了父母的疲惫,然而那才是开始。

几天后的周五放学后,贺书惟拉着卫行简一起去三中找父母。

当时才刚放学,学校里还有很多没回家的学生,他们俩走到白依兰的办公室门口,门口有个男生双手抱头蹲在那里,露出的头发杂乱无章。

贺书惟再次听到了歇斯底里的声音,这次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两个女人的尖利的声音,刺得贺书惟耳膜生疼。

两个小孩无措地站在门口,身旁走动的学生对着办公室窃窃私语,语气里的鄙夷毫不掩饰。

每走过一名学生,那个蹲着的男生身体就会颤一下,很轻微但贺书惟就是能感觉到。

贺书惟走近蹲下身问:“哥哥,你怎么了?”

雁寒川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对上贺书惟关心的表情,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小声说:“哥哥没事。”

说完他用衣袖狠狠地擦干眼泪,用豁出去的态度推开门,说:“妈,这事不是唐西茂一个人的错,也不是白老师的错,要转学我转,你别逼他们了。”

“不可能。”陈玲吼道:“你从小到大都那么听话,不可能做出这么荒唐的事,一定是他,是他引诱你的对不对?”

“不是,我们两情相悦。”

啪……

响亮的耳光声让办公室里紧绷的氛围沉寂了下来。

雁寒川没理会自己的妈妈,转身对另一位中年女人说:“阿姨,小…他一个星期没来学校了,他还好吗?”

那女人鄙夷的看着他说:“我送他去戒同所了。”

“什么?”雁寒川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女人,面对自己强势的母亲都没崩溃的他,听到这句话崩溃了,“你是他的妈妈啊,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我是为他好。”杨曼说得理直气壮。

雁寒川看了眼自己的妈妈,再看到那女人脸上冷漠的表情,颤声说:“我们不奢望你们能理解能接受,但是你们为什么要这么残忍,我那么喜欢他,这一个星期,学校里对他的每一句诋毁,都像刀一样扎在我心上,你们明明是我们最亲的人,为什么要逼我们?”

贺书惟眼睛莫名的泛酸,拉着卫行简的手问:“那个哥哥为什么那么伤心?”

只比贺书惟大两岁的卫行简答不上来。

白依兰看到雁寒川情绪崩溃,忍不住站出来,“两位家长冷静冷静,不要再刺激孩子了。”

陈玲指着杨曼说:“白老师,既然她已经把儿子送去戒同所了,那我也退一步,我下个星期一就去找校长给我儿子办理转学。”

“现在转学会影响学习的,不能再等等吗?就剩半年了。”

“就算他考不上大学,我也不会让我的儿子变成同性恋。”陈玲说完拉着自己的儿子出了办公室。

雁寒川走出门前回头对白依兰说:“对不起白老师,谢谢您的理解。”

那时还很懵懂的贺书惟拉着白依兰的手问:“妈妈,什么是同性恋?”

白依兰没有回答,贺晨也没回答。

闹剧散场后,贺晨夫妻疲惫不堪地带着两个小孩回了家。

星期一中午,贺书惟放学回家,家里又没人,他饿得厉害,就去了学校找爸爸妈妈。

一进学校,就看到最高的那栋教学楼下围了一圈人。

“有人要跳楼了。”

周围嘈杂的声音里,这句话出现的次数最多。

“是高三那个同性恋吗?”

“就是高三二班的那个雁寒川。”

“雁寒川真的是同性恋?”

“他和唐西茂在楼梯间接吻,被他妈妈给撞见了,他就是同性恋。”

“真恶心,雁寒川长得那么帅,居然会喜欢唐西茂那个娘娘腔。”

“你别说,唐西茂那张脸不比学校里的那些什么班花差。”

才十岁的贺书惟茫然的抬头,看向那些大自己很多岁的高中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雁寒川是谁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的妈妈是高三二班的班主任。

人群突然躁动了起来,身边的人指着前面说:“看,那就是高三二班的班主任,她上楼了,楼上真是雁寒川啊?”

贺书惟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仗着个子小挤在一群大人中间跟着上了楼,三中最高的就是这栋楼一共八楼,顶楼是第九层。

在顶楼看到白依兰的背影,贺书惟心急地想要挤过去,但人太多了,不但有老师有保安还有消防员。

雁寒川背对着众人坐在围栏上,厚重的冬季校服被风吹得鼓了起来,瘦弱的他仿佛随时会被吹走,看得人心惊胆战。

雁寒川和白依兰的交谈,隔着不到五米的距离,随风飘进在场的每个人耳朵里。

“白老师,我昨天看到他了”雁寒川的声音低哑无力。

“你在哪看到的?”白依兰害怕刺激到雁寒川,声音放得很轻,“他还好吗?”

“我离家出走了,在他家楼下等了两天才见到他,他妈粗暴地将他从车上拖下来,我看到他的脖子手腕上都有淤青,整个人也瘦了一圈。”

“唐西茂那边我再去劝劝他妈妈,你先下来好吗?”

“昨天见到他之前我一直觉得我没错,可我现在知道错了,这个社会对我们的偏见太大了,我们把一切都看得太美好了,以为这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雁寒川向高空伸出冻得通红的手,指尖触到的风冷得刺骨,就像这些天他所经历的一切,疑惑道:“可这本就应该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他们为什么要口出恶言?”

白依兰被他的动作吓得心差点停跳,“有什么话你下来再说好吗?你要是出事了,你妈会疯的。”

“她当然会疯。”雁寒川突然转身吼道:“她花了那么多心思,终于培养出了一个能让她骄傲的儿子,把我当个牵线木偶一样控制,这个木偶突然不听话了,变成了一个同性恋,还死不悔改,哈哈……她在乎的从来就不是我这个人。”

“不会的,没有那个母亲会不在乎自己的儿子。”

“她这一个星期都在忙着想办法让我出国,还逼着我考雅思,没问过我心里的感受,还说只要我乖乖听话。”这一个星期同学的嘲讽鄙夷没让雁寒川崩溃,可来自亲妈的冷漠却让他寒了心,“呵……她说她可以既往不咎,她从来就不会管我的想法,只按照自己想的去要求我,她说我丢人现眼,会害她抬不起头,既然这样那我就消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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