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梯(64)
他们尚还为从惊疑中反应过来,就见路从期又抬脚准确去追,被栾冰眼疾手快的拦住,气的她也跟着咬牙切齿:“你干什么?!没听见他是怎么说的吗?!”
只听见路从期几乎怒吼出声,被拦着也不管不顾的想要抬脚去追,挣动的动静大了倒像是小孩子不易不闹的在大人怀里打闹一般的无助:“我爸不是叛徒——他不是叛徒!”
“你冷静点!”
积压多年的怨郁连带着被刺激的情绪一并迸发出来,路从期眼睛通红被栾冰和金硕两个人紧紧拦着根本动弹不得,他像是脱离樊笼和桎梏的野狼,对着所有人终于露出了獠牙,他龇牙咧嘴几乎要把心里的恨幻化成实质的力量来。
然而他能做到的也只是拼命咬着自己牙,将所有怨愤往肚子里咽,死命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爸到底是不是,这么多年,你看不出来吗?”
卷一:第三十章
他看不出来吗?
路从期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挣脱两个人的桎梏,哑着嗓子问道:“对方是哪来的人?警察那边的?”
金硕眯着眼睛,强压下自己心中的不满。
路从期说着话,好像自己不是警察那边一样。
“不太清楚,他回来是找什么东西的吗?难不成是闻严……”
栾冰突然想到了闻严冒着危险也要返回去去捡的那本笔记……这个细节她还没来得及告诉路从期。
然而她却敏锐的觉出,路从期此刻的注意力早已不在这里,便压下了自己想说的话。
深夜街巷冷清,昏黄路灯下,路从期不堪重负的蹲下身子,少年人的身形蜷缩在灯影下,影子也跟着缩成小小的一团,再也虚张声势不起来。
这么多年路从期时刻提心吊胆,夜夜都能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嘶吼。
该去找心理医生的人,其实是他。
从那天的周四开始,路从期再也不敢回家。
可路祁聪就一直坐在客厅守着一桌外卖等着他。
他学的一手重油重盐的缅甸菜,路从期吃不惯。
这个人小心翼翼的,儿子晚回来也不敢打一个电话询问,就只是坐在客厅听着外面脚步声干等着。
就像是今天一样。
金硕和栾冰将路从期放在小区门口,临走前栾冰特地摇下车窗冲他家努努下巴:“回去吧,他还等着呢。”
路从期点了一下头,直到车驶去老远,他仍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那灯光。
要怎么面对他?
要不要微笑?
要不要叫爸?
他从骨子是恨路祁聪的,可更深一层的,是对于血缘亲情、父亲的向往……就想是这样,家里有个顶梁柱,让他可以不用逞强,能够在自己的家里,有最基本的安全感。
路从期将钥匙插|进锁孔,还没来得及开门,门就从里面被打开。
开门声惊动起声控灯,整个走廊跟着大亮。
路祁聪像是比路从期还要风尘仆仆,见是路从期,紧绷的脸色放松了下来,抹了一把脸说道:“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你,你孙姨说你今晚要陪闻严,怎么回来了?”
路祁聪让开门,转身走进厨房将一直保温着的饭菜端到餐厅。
“奥,看他没什么大碍了,就回来拿点资料,明天去陪他。”
路从期避开路祁聪的目光,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发现路祁聪也跟着坐在对面,抖着腿看着他。
路从期夹菜的手一顿,冲路祁聪眉扬眼弯的一笑:“怎么了?”
“没事,就觉得那小子太黏你了,跟他关系很好吧?”
路祁聪目光平和,换了个姿势靠在椅子上。
平和的目光下是更深一层的打量。
终于审到他这里了。
于是路从期放下筷子,端正的坐在路祁聪面前,语气诚恳的说道:“爸,我跟他好,您又不是不知道。”
路祁聪腿也来不及抖了,一个不稳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忙坐稳了扶着椅子斥道:“好好说话,关系好就关系好。”
他一边郁闷的往后捋了把头发,想着,这话怎么说的跟自己女儿替自己男朋友辩护呢?
又睨了眼路从期,见对方一脸坦率的看着自己,没半点心虚的样子。
路祁聪投降的嚎了一声,发现自己实在吃不准自家儿子,便拿起当爹的威严,一脸严肃的看着路从期问他:“我也不问你具体怎么回事了,穆江群你知道多少?你怎么会认识那种人?路从期,别跟我说你就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打交道啊?!”
最后一个问题才是最关紧的。
路祁聪就怕路从期被这些人带坏,冲着闻严身份的关系才没什么意见,但其他人就都不一样了。
“隔壁技校的校霸,至于在他学生中间贩毒我也只过是听说,但没见过……我没跟那些人打交道,都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