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悚效应+番外(57)
但是我真的醒来了吗!
在梦里我死了,在现实中我活着。
可谁知道现实是否又是一场更长、更深的梦境呢?
五十年、六十年后,我将死去,到了那时,在现实中结束了生命的我会不会在另一个地方开始另一次更长、更深的生活——或者梦境?我在哪儿?我头顶上的天花板是怎么回事?我身边的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才是梦,而那个充满怪物的世界才是真实的?可我现在在这儿,我该如何回到那个世界里去呢?死亡吗?如果只有死亡才是通往那个真正高级世界的唯一方法,那么它便是理想的对生命的加强。
时间是算术的累加,永远不会停下;死亡是生命的接生婆,是达到永恒的唯一方式。死亡才是开始。他觉得自己熔化在大地上,他的血液变成柔软的香脂和天穹。
朱利安担心地盯着斯蒂芬。
因为后者又回到了那种神情狂乱的状态:他的眼睛空洞却又异常明亮,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颊涨的通红。朱利安从他的话中猜测出来他想到了什么,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更加不安。他已经明白,斯蒂芬像他曾经经历过的那样被白狮诱进了梦幻的陷阱。对于自己,白狮选择的是他的弱点——莉迪;对于斯蒂芬,弱点并不好找,因为这是一个没有经历过太大挫折的年轻人,于是白狮选择的是几乎对所有人都能起作用的弱点——对死亡的恐惧。显然,“他”成功了。
想到斯蒂芬与自己年轻时一样陷入毫无结果的追问中,朱利安认为自己有必要把整件事做个了解,最起码应该让斯蒂芬恢复到平常的样子,否则以后的调查都将是空谈。
于是他伸手把斯蒂芬揽到自己怀中,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和脊背,嘴里低声念叨着:“别想那么多,别想那么多。其实都没有意义。梦里的、或者死后的世界即使存在,与现在的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只有一个你,你只有现在的这一生,其他的都没有意义,没有意义……不用一直想……”
他把这些话重复了很多遍,慢慢地,怀中身躯的呼吸开始平稳下来。梦境的影子一点点消散了。又过了一会儿,斯蒂芬毫无动静,这时朱利安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他松弛下来,生气地想为什么一次好端端的调查活动、认真策划了好几天,却得到这样一种让人哭笑不得的结果。他真是搞不懂“他”在干什么:阻止他们调查,还是在逗他们玩。
朱利安把斯蒂芬抱起来,也只有在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这二十七岁的年轻人体重可真不轻。他把他放到床上,脱下外套,盖好被子。
他想起了希波克拉底那治疗癫狂症的药剂,觉得这希腊医师应该早早在誓言里写上:人间任何旅店的每个房间内都要备上一大碗黑藜芦汤。等到他安顿好斯蒂芬后,他自己并没有挤在旁边或者窝在沙发上睡觉的打算。实际上,他有比睡觉更重要的事情。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朱利安坐到书桌前,扭开台灯,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透明塑料袋,摊平放在桌上。这塑料袋是斯蒂芬从自家壁柜里翻出来的,一端有密封口,在犯罪现场或者图书馆的善本书库常可以见到。
现在,这塑料袋里只有一张纸片,大约半个巴掌大小,呈不规则的三角形,边缘参差不齐,似乎是徒手撕下来的;纸的颜色泛黄,有曾经霉变的痕迹;纸质很脆。
从这几点看来,这张纸片已经有很长的历史了。如果拿到实验室应该还可以鉴别出准确的制造年代。
不过朱利安对纸本身并不太关心,他注意的是纸上的东西:在靠近边缘的地方,有一些已经褪了色的墨水痕迹,虽然颜色很浅,又被破损的边缘掩去了一部分,还是可以容易地辨认出字迹,那是五个拉丁字母——kalos。
这张纸片也正是朱利安比斯蒂芬迟一些从C307房间出来的原因。当时斯蒂芬很快就离开了,而朱利安却注意到他们虽然搜索了整个房间,却漏掉了干燥开裂的地板缝,于是他重新回到房间中央,把破裂的地板掀开,用手电在里面扫了一遍。起初,他并没有想到会发现什么东西,但某块地板下有一个白点引起了他的注意,伸手一摸,才发现是纸片。
现在纸片静静地躺在桌面上供人研究,朱利安本应该高兴才对,但他却看着纸片直叹气,因为他不知道那五个简单的字母代表什么意思。
kalos。从发音上看,像是南欧语言,但他知道,法语里并没有这个词,英语里也没有。相近的词是calleuse——长茧子的,或者calotte——无边圆帽,但这两个词没什么意义。实际上,k 这个字母并不是拉丁字母的固有成分,它是个外来货,即便现在在西班牙或者意大利语里也很难见到这个字母。那么是密码吗?朱利安想。但只有五个字母,没有其他对照组的密码是不可能破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