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亭控制不住自己去想那些。

门被缓缓打开。

纪云亭屏住呼吸。

“亭亭~”

进来的是纪母，她看到纪云亭的表情一愣。

“怎么这样的表情？”

提起的心猛地落了下去，然而紧张过后填充心脏的不是期待而是说不清的情绪。

心里空空的，但又沉沉的。

“没有。”

纪云亭回避似的随口遮掩。

细心如纪母察觉出气氛的不对劲，她伸手关上身后的门。

“你和饭饭怎么了？”

听到顾泛的名字，纪云亭心虚地转过眼。

说出的话依旧在意。

“饭……顾泛在楼下吗？”

“他说他有事先离开了。真是的，饭饭怎么不多呆一会呢？”

纪母遗憾用手撑脑袋，“我好不容易找借口看到饭饭，以后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了呢。”

她说着，目光落在呆坐在床上魂不守舍的纪云亭身上。

“是发生了什么吗？”

纪母坐在纪云亭身边，她鲜少能看到纪云亭对凌乱的床视而不见。

“他看上情绪不大对。”

见纪云亭闻言抬起眼看过来，纪母微笑，补上后面的一句。

“虽然嘴上说着没有事，可是我总觉得他在难过呢。”

顾泛因为他难过了。

纪云亭的心揪起来。

“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

纪母询问。

“……我想自己先静一会。”

纪云亭小声回答，在现在他再也装不下那个冷酷的冰山总裁，如果能把他变小，他会钻进蜗牛的房子里。

把自己裹的紧紧的。

见纪云亭不想说，纪母没有强求。

现在她能大致猜测到纪云亭和顾泛之间发生了什么，看来自家亭亭和顾泛之间的关系比她想象的还要非同寻常。

纪母轻轻抚摸纪云亭低垂下的脑袋，为纪云亭关上房间门，把安静的空间留给纪云亭。

纪云亭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

他想要点开虚拟恋人APP和饭饭说话，但是点开APP只看到空空如也的灰色小屋和没有人的小院。

商城中上新了好几款皇冠，比之前的那顶简约王冠要华丽很多，大概是游戏组听取了纪云亭在官网的留言建议。

于是纪云亭想都没想就把这款价值不菲的皇冠全都买了下来。

可买完才发觉不对，今天是游戏世界里又一个阳光明媚的晴天。

但他的饭饭还没有回来。

就像离开的顾泛，纪云亭无法把握他们是否愿意再见到自己。

所以心中空落落的纪云亭关闭了虚拟恋人APP。

他蜷在床上，把自己掩在层叠的被子底下，再次试图用逃避把自己暂且掩埋。

等到纪云亭再次行动的时候，方窗外的日光早就消失。

倒在床上似睡未睡，时间却确确实实过去了。

纪云亭慢慢悠悠下床，大半日的逃避没有让他平缓心情，相反顾泛带着泪光的眼眸和离开的背影还是在眼前挥之不去。

桌上放着相片，是早上顾泛拿起来看过的那几张。

照片上的穿裙子小孩笑的灿烂可爱，可惜现在的纪云亭无法被感染。

他轻轻叹一口气，默默叠好照片，随手拿起边上的书准备将这些照片塞进去。

厚厚的书本刚被翻开，一张纸片从中掉出，轻飘飘落在纪云亭的面前。

是一张卡片大小的白色小纸片，看样子是从记事本上裁下来的，四边裁的很粗糙。

他怎么不记得有这样一张小纸片了。

纪云亭又仔细看了一眼这本书的封面，时间久远到纪云亭都不记得这本书写了什么内容，只胜在厚度，所以一直被纪云亭放在书桌旁不怎么翻开。

要不是今天要塞照片，纪云亭都会忘记他还有这本书。

纪云亭拿起这张纸片前后查看。

出乎意料，这张小纸片并不是完全空白，将纸片翻转，可以在纸片后面看到一串乱码般的字符串。

“……？”

一种前所未有的熟悉感逐渐填满纪云亭的心脏。

从方窗外吹来的晚风吹卷夹在指间的纸张一角，纪云亭抬起脸。

今夜月光皎洁，纪云亭站在他略显狭窄的书桌前，越过不再有高叠书本的窗框，越过庄园的围墙栅门。

庄园的粉玫瑰开得正好，纪云亭仿佛看到青涩时期的自己。

那时候的他坐在狭小的这一方天地前，用欣赏与倾慕的目光描摹正在世界另一端的少年照片。

自顾泛走后沉落的心脏逐渐浮起，紧张跳动彰显着存在感。

纪云亭知道这条字符串是什么了。

他把那本厚厚的树放到一边，找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微博进入登录页面。

因为太过紧张和急切，纪云亭的指尖止不住抖，对着纸片上的字符串都输错好几次。

再一次和纸片核对，纪云亭屏住呼吸颤抖着按下确定登录键。

页面加载，一秒过后，跳出提示框——

“登录成功”。

被封存了的账号经过时间的洗礼终于被打开上锁的盖子。

私信箱的图标上有着令人无法不注意的小红点，里面是纪云亭迟到了三年未看到也不知晓的消息。

这个账号是纪云亭创建的第一个账号，是很少有人知道的私密账号，甚至在这上面他的关注只有一个人。

之前篝火晚会顾泛说的话闪回，纪云亭心中的预感再也强烈不过。

他点开了私信箱。

私信箱安静躺着三条消息，不多不少。

【顾泛】（出道夜TOP1奖杯.jpg）

【顾泛】我实现了诺言。

是顾泛在男团选秀节目成团夜给纪云亭发的，应该是当晚节目结束后就拿手机给纪云亭发消息了。

曾经顾泛准备参加选秀综艺时，纪云亭鼓励他出道就能获得更多舞台，顾泛也因此坚定勇气。

面对这位唯一粉丝的打气，顾泛说，他会努力站高一点。

大家停停先听停停则回应以欢呼：“到时候会有更多人看到你的！”

可是顾泛没有说，他站高一点不是想让更多人看到，只是想证明，他这位粉丝追随的人没有很差。

虽然两人在那时还处于偶像和粉丝的关系，但低谷相伴，长夜漫聊，哪怕现实中认识的人都没有他们如此契合。

或许在那时，顾泛对待这位粉丝的心情就已不同。

不仅仅是粉丝，而是更重要的人。

但那时纪云亭的账号已经登录不上，顾泛这条激动却假装冷静第一时间分享过来的消息自然没有进入纪云亭的视野，更没有收到回复。

这两条消息石沉大海的十天后，顾泛又发送了一条消息，也是顾泛给这个账号发送的最后一条消息。

顾泛问纪云亭：“你还在吗？”

是一条在深夜发过来的消息。

简单四个字的问句，偏偏纪云亭却仿佛看到顾泛在忙碌的一天工作后回到床上登录账号点开这个没有任何回复的对话框。

不知道在看第几遍之后，顾泛在手机上敲出这一句话。

纪云亭无法想象的别扭如顾泛是以怎样的心情问出这一句，在三年后看来仍然带着小心翼翼和暗藏的期许。

他那时肯定是害怕纪云亭离开的吧，网络相隔的两人所有的联系就靠着脆弱的网线连接，就像以前用长线连接两个传声筒，传达所有的心情。

他们两人每天位于传声筒的两侧，等待另一个人声音的传达，他们从不说自己有多期待和喜悦，一切都默契得心照不宣。

直到一天长线断开，另一侧的人换了一个传声筒。

原本那侧的人再也听不到任何回应，他无法得知另一侧发生了什么，尽管这样他还是试探传递自己的声音，期待着得到曾经的回应。

只要确定这条长线的另一侧依旧有人就好。

可是已经忘记账号密码的纪云亭注定无法给顾泛一个回复，告诉顾泛自己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