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之名(68)
作者:温九三
后面让肖誉入职环树也不全因为其技艺高超,而是肖誉和他年轻时很像。
再后来在发布会上介绍肖誉,他美其名曰给肖誉增加曝光度,获得资源,实际上是出于对肖誉的嫉妒,既想让肖誉“飞”,又想把绳子牵在自己手里,借此完全控制肖誉。
虚伪和善的面具戴久了,连他也不愿承认自己的唯“利”是图。
季云深感觉身体里有什么正在坍塌,那是他多年以来建立起的,类似“以物易物”的秩序。
原来肖誉真的不需要他的爱,原来肖誉一直生活在无形的牢笼里,原来把肖誉推离身边的人竟是他自己。
可谁说得到对方一句“分手”就要主动放弃,如果他放手,岂不是证明了他从头错到了尾?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另一方不同意,这个手就分不成。
除了他,肖誉别无他选。
第63章 63就为离开我,命都不要了?
手机跳回主页,季云深盯着屏幕出神。
壁纸是楚可签售会上,肖誉微微躬身等待拿亲签的侧脸,眉眼低垂,睫毛疏朗,嘴角翘起一个明显的弧度——肖誉很少笑,这么好看的照片,还是他偷拍的。
好在肖誉不看他的手机,所以才能光明正大地当做壁纸。
肖誉不关心他有没有前任,会不会和其他人暧昧不清,给予他足够的信任和空间。
一开始他很自在,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起,他想让肖誉主动“检查”他的手机。
看看购物车,查查银行流水,或者翻翻聊天记录,指着某个对话框问他,“这是谁,你怎么总和他聊天?”
他肯定要逗逗肖誉:“杨经理,你没见过,挺帅的,我们总去月山居吃饭。”
然后肖誉该是什么反应?
不说话了?
瞪着他,等他自己解释?
他摇摇头自嘲一笑,他甚至脑补不出肖誉的反应,因为肖誉根本不会做这种事,也不会为他吃醋。
三个果冻橙切成角,剥了皮,只剩莹润剔透的果肉摆在盘子里,整整齐齐码了两圈。季云深洗净手,拉开了阳台门,愁闷被冷风吹去了大半。
他两手搭在栏杆上,点进手机里上了锁的相册,输入肖誉的生日,立马加载出上百张照片。
从下往上看过去,是肖誉在家吃芋泥饼,肖誉围观梅姨做辣酱,肖誉拼乐高,肖誉给小盆栽浇水,肖誉拉大提琴……
浴室磨砂玻璃上肖誉洗澡的剪影,肖誉躲在卫生间穿黑色猫耳套装,肖誉在衣帽间换衣服,肖誉蜷在懒人沙发上午睡,肖誉拎着甜甜圈坐垫一脸嫌弃……
肖誉穿西装在发布会无措地端着甜品,肖誉做奶茶时鼻尖的汗珠,肖誉在密室里拿着巧克力罐思考,肖誉翘起的臀,肖誉沉浸情欲却克制的脸,肖誉小腹上黏腻的乳白液体……
几百张照片,全是肖誉,全是他偷拍的。
他看了好几个小时,和肖誉相处的点滴过电影一样在脑子里重映,想见到肖誉的心思空前迫切,留住肖誉更是势在必得。
咔哒。
水果盘被季云深轻放在床头柜上,遮光窗帘拉得严实,外面的光亮一丝都漏不进来。
怕惊醒肖誉他就没坐,站在床边放轻了呼吸,眼睛不能视物,嗅觉和听觉便被无限放大。
床头散发着甜橙果香,和肖誉身上沐浴液的味道很像,其中又混了些药膏的苦味。随着他离肖誉越来越近,苦味也越来越甚,闻得久了,鼻腔口腔喉咙里都是那个味道。
时间在黑暗里不再流逝,肖誉的呼吸有时很轻,有时又很费力,他站在那里,跟随肖誉的节奏同步自己的呼吸,恍然间能看到肖誉起伏的胸膛。
直到被肖誉的咳嗽声打断。
“——说什么?”
肖誉模模糊糊地“哼”出声,他贴近了才听清是在喊疼。
“哪儿疼?”他摸了摸肖誉额头,全是汗,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呼吸又乱了,一着急声音也大了不少,“说话,哪里不舒服!”
肖誉睁开眼睛缓慢地眨了眨,哑着嗓子说:“全身疼。”
“怎么个疼法?肌肉酸?还是骨头疼?”
他打开床头灯,抽出几张纸巾给肖誉擦汗,那种忍痛的喘息声就在耳边,听得他恨不得代替肖誉生这场病。
被窝里又热又潮,估计是郑医生打的退烧针起作用了,他想也不想,把肖誉裹成了粽子。
“身上疼是吹冷风了,明知穿不了裤子还去阳台吹风,就为离开我,命都不要了?”他凶道,“下次再抓到你去阳台,见一次做一次。”
他靠坐到床头,把“粽子”揽进怀里。
“粽子”一直在发抖,他叹口气,声音软下来:“嗓子疼吗?想喝水吗?”
肖誉摇头,叫了他的名字。
“什么?”
声带翕动令肖誉喉咙如刀割,他皱眉费力吞咽两下,说:“你明白什么叫分手吗。”
怀里的人抱起来热乎乎的,季云深还是被话音冰到了。
他推开肖誉,端着粥碗站起来要走,却被肖誉拉住衣角,他不敢回头,只说:“我去给你把粥热了。”
“分手就代表不重要了。”
肖誉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仿佛这番话已经演练多次,说得十分流畅。
“你在我心里没有份量了,你的喜怒哀乐、是死是活都和我无关。我不否认我们的过去,但我们也没有未来——你听懂了吗。”
他说不出话来,肖誉的病好像真的转移到了他身上,喉咙痛,全身痛。
僵持几秒钟,肖誉松开了手。
从床边到卧室门口不过十来步,季云深像战败的逃兵,在逃亡路上丢盔弃甲,不敢再回头看一眼战场——那柔软得像嫩豆腐一样的心,怎会讲出这么绝情的话?
打了胜仗却没有一丝喜悦,肖誉眼神黯淡下来,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把剑对准季云深。
酒店里落在屁股上的一巴掌打碎了他的自尊心;卧室里落在脸上的一巴掌坚决了他的犹豫;
铂金链看似把他和季云深连在一起,实则切断了他对季云深的感情;阳台上的狠绝更是逼得他想和钥匙一并跳下楼。
从始至终,季云深没道过歉,看不出半分内疚,反而在他面前打出“贴心照顾”的牌,想干什么?
企图得到他的原谅?
哦不对,季云深这个人从头傲慢到尾,季云深怎么会有错。
错的是他,是他不知好歹,是他好心当驴肝肺,是他执意分手,才逼季云深做出这些事。
如果再用“季云深的出发点是好的”这句话给自己洗脑,那他就太贱了。
他摸出枕头底下压着的银杏叶,拇指和食指轻捻几下,叶片脱水,比原来更脆,可能过不了几天就一触即碎。
他蓦然生出内疚之心,如果他早些发现,也不至于让这片银杏客死他乡。
微波炉加热一碗粥需要两分钟,他默默读秒,在季云深回来之前装睡。数到三百五十秒的时候,卧室门被推开,季云深回来了。
“阿晏,”季云深小声叫他,有些鼻音,好像被他传染了感冒,“睡着了?”
肖誉:“……”
碗底轻轻磕在木质床头柜,抽屉拉开,传出“沙沙”的塑料声,温暖干燥的手拨开他的刘海,贴上一片新的退烧贴。
对成年人来说,巴掌大的退烧贴并不能退烧,但凝胶温和的凉意像一股清泉汇聚在前额,缓解了脑袋和眼睛的疼痛。
贴好以后,季云深整理好他的刘海,手指沿鼻梁滑到眼睛,再到嘴唇,激起脖颈上一片小疙瘩,睫毛轻颤,眼睛闭得更紧。
“阿晏,我知道你没睡着。”
睡衣被汗水浸得潮湿冰冷,捂在被窝里难受得要命。床垫边缘下陷,冻得发抖的身体敏感察觉到另一人的靠近,无声且贪婪地汲取着热度。
季云深探进被窝,强硬地与他十指紧扣,好像这样就能占有他,就能把“爱”握在手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