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之名(56)

作者:温九三


季云深勾着唇角,说:“好。”

第52章 “你从来不欠我什么。”

厨房传来“叮叮咣咣”的声响,梅姨正往剁好的肉馅里加料酒、生抽和盐,然后戴上一次性手套将肉馅抓拌均匀,捏成一个个肉丸放进锅里。

流理台上还放了一些洗净切好的绿叶青菜,不一会儿,香味就从开放式厨房飘了满屋。

肖誉最先闻到香味,瞬间从睡梦中被唤醒。

白天只吃了一顿早饭,睡前又做了那么耗费体力的事,他现在整个人又空又虚。但他刚一下床就两腿发软,跪在了床边的羊毛地毯上,硬质毛绒很粗糙,膝盖针扎一样疼。

“阿晏,你怎么这么客气,倒也不用这样感谢我,快起来吧。”

话里带着浓浓的戏谑,见肖誉扶着床沿爬起来的样子十分狼狈,季云深没忍住,下床去扶了一把。

“腰疼啊?”

他下午都没怎么折腾肖誉,怎么就这样了?看来现在的年轻人不光心理素质不行,身体素质也没跟上。

肖誉睨他一眼,抿着嘴没说实话:“饿得没劲儿。”

“哦,那我抱你吃饭去?”

季云深没戳穿,弯腰想打横抱起肖誉,却被对方推开了,力气不大和撒娇耍赖差不多,他笑道:“听说晚上做了汆丸子,汤汤水水的,你肯定喜欢。”

梅姨做的汆丸子看上去和肖梦冉做的差不多,肉丸青菜小葱花,淡黄色的汤表面浮着一点点油星,他低头闻了闻,霎时红了眼圈,忽然无比想家,想他那个早就散了的家。

他往汤里倒了一小碗米饭,搅拌均匀,迫不及待尝了一口,就连味道都很相似。

刚吃了几口,右手就被季云深按下了:“少吃汤泡饭,对胃不好。”

他张了张口,想说,十几年他都是这样吃的也没见胃口出什么问题,但他忍住了,这句话说出去没准又换来一句“不识好歹”,毕竟季云深也是“为他好”。

“嗯。”肖誉说。

晚上空闲的时候,肖誉没再拿乐高出来拼,季云深也没问他怎么不玩了,他们默契地回避着这个小插曲,该健身的健身,该练琴的练琴,到了晚上八点坐在一起追剧,看似恢复成了以往的和谐样子。

转天早上,季云深起床后照例骚扰肖誉一会儿,然后心满意足地洗漱出门,但他的好心情仅仅维持到进公司之前。

其实从前天开始,周允诚就不断给他打电话,他不用想都知道是为了什么,果不其然,今天一进办公室,就看见了周允诚。

对方不玩手机,不研究曲谱,什么都不干,抱着手端坐在沙发上,垂着眼不知在看什么,面色不善。

“早啊。”季云深打了个招呼,放下手里的公文包。

“你还知道来上班,怎么不在家陪你的小男朋友。”

周允诚语气不悦,语义也让人浮想联翩,搁外人耳朵里没准能听出点醋意。

但季云深心里门清,周允诚这性格别说吃醋了,就是男朋友和别人搞在一起,周允诚也得先做完手头儿的工作,“男朋友”在周允诚眼里大概一文不值。

“肖誉已经出院了。”

提起这两个字,季云深的声音都柔和很多,他打开电脑,看了眼周允诚,说:“网上的事应该处理得差不多了,该清的都清了,不过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做的——你有头绪吗?”

他这招用得妙,周允诚一听他先聊工作,脸色立马缓和不少。

“我也在用人脉查。”周允诚压下火气,思索了一会儿,笃定道,“Eason,明年巡演结束后我不再来环树了。”

季云深正检查昨天的邮件,闻言,失手删了一封员工发来的信函,很快又从垃圾箱里找回来,点开,机械式地读完,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大脑。

“Eason,承认吧,你就是恋爱脑。”周允诚语气平静,却像针一样扎在季云深心里,他说,“从前我看不起你的恋爱脑,现在,未来,我也看不起你。”

季云深安静听着,没有应和,也没有反驳,甚至听完之后有些后怕。

周允诚说的没错,他当时太过自信,不,那已经是自负了。

他想为肖誉做些什么的迫切,一路控制他的大脑。仅凭风控部的承诺,就敢一意孤行地在发布会上为肖誉署名,现在想来,这一切都太冒险了。

“你违背了我们创立环树的初衷,我感谢你救过我的命,但我忍不了再和你共事,因为我不能欺骗自己。”

周允诚抓着沙发扶手,自嘲一笑:“从你当初夸肖誉开始,我就知道你已经变了,事实证明我想的没错,但我没想到你居然用老师的遗作冒险,那是老师留给世界的最后一句话啊!”

“环树没受到影响已是万幸,可是Eason,你想过没有,凡事都有万一。万一环树受了舆论影响,你毁掉的就是老师的名誉和我们多年的心血。”

两人都没再说话,就连季云深点鼠标的声音都消失了,一时间,办公室静得落针可闻。

季云深因这番话再次陷入回忆。

当时他和周允诚一起参加讨论会,盘山公路崎岖又视野受限,迎面驶来的卡车司机酒驾,过弯时没有鸣笛也没有减速,而那时他正和周允诚为一个观点吵架,再想躲避为时已晚。他用手护住周允诚,却也因此永久失去登台的机会。

但是他从不后悔,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值得挽救。

后来他转行为商,周允诚满心内疚,用乐团排练和巡演之外的时间和他一起经营环树。周允诚天生工作狂,这些年来甚至比他这个总经理做的都要多。

他没想过用“救命之恩”绑架周允诚为他做什么事,也不希望周允诚因此束缚自己。

“Chan。”他叫周允诚的名字,起身走了过去,伸出右手,五指并拢,“你做得已经够多了,你从来不欠我什么。”

周允诚惊讶地抬头,回国后季云深就没再叫过他的名字,他盯着季云深的手握了上去。

“你是绝对自由的,”季云深说,“虽然我对你的离开很遗憾,但我不会阻拦你——周总,感谢你对环树多年的付出。”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紧了紧,又一触即离,眼中没有一丝狎昵。

他们在不懂爱的年纪因志趣相投、惺惺相惜走到一起,但他们太过自我,从来不肯服软,更不愿打磨自己变成与对方契合的样子。

季云深发自内心地希望周允诚幸福美满,在小提琴这条路上稳步前行,直至终点。

“——哎你找谁?”

丁颂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敲了几下门后走进来,叫了声“周老师”,然后和季云深说:“季总,门口有个鬼鬼祟祟的男人,看着年纪不大,穿得挺嘻哈,您认识吗?”

季云深摇头,说:“调监控我看看。”

“哎!”丁颂转身要走,小声嘀咕,“看来得给前台再做个培训,什么人都往里请!”

“——等等。”周允诚叫住丁颂,问,“那男生是不是瘦高,有点黑,戴着一串银色粗项链?”

“啊对!周老师,那是您熟人?”

“算是。”周允诚笑了一下,“不用调监控了,你去忙吧,谢谢。”

丁颂走后,季云深饶有兴致看着周允诚,八卦道:“有情况?”

“一个小孩儿罢了。”

正想再作弄几句,季云深的私人电话响了:“你好,哪位?”

那边说的英语,季云深眉毛拧了起来。

挂断电话后,他打内线让行政订机票,定睛看着周允诚,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欧洲那边出事了。”

第53章 “他对你好吗。”

星微巷的老房子隔音不太好,门也是薄薄一扇,刚到门口就能听到里面油烟机的运作声。

和前几次来不同,这次肖誉用钥匙自己开了门,就和高中那阵一样,钥匙插进锁孔,拉门进去,转身关门,自然得好像他从没有离开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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