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尽力是一定要做到(7)

作者:九把刀
就是这样。

我一直以为我不怕人群,我一直误以为我的临场反应就是一切。

我一直偏见地认为“准备充分”会带来“僵硬没有变化”的副作用。

我一直狭隘地假设底下没有笑声就是一场失败的演讲。

直到------

ps:这篇眼讲的两张照片,是新竹竹东高中。三个年级一起挤在礼堂听,让我受宠若惊。

09 我的演讲战斗(2),研讨会底下的严肃表情

念了东海社会学研究所,开始有一些学术研讨会得参加,不然就会遭识破“九把刀很废”被排挤。这算是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吧。

我的硕士论文研究方向,是网络文学跟它怀抱里的社群关系(出版社、作者、读者、文化精英、社会大众),所以参加的研讨会都跟这个题目有点关系。托参加研讨会之福,我的硕士论文每次都为了要讲一些不同的东西,而渐渐有了发展。

学术研讨会跟邀约演讲最大的不同,就是可以省下讲笑话的时间。

不是不能讲,而是讲了也没什么人在笑。

凭良心说,也不是没有人在笑,但真正见识过哄堂大笑的我,只会觉得参与研讨会的听众不过是对我浅浅莞尔罢了。

我在报告我的研究内容时,着重的方向是:努力将严肃的东西说得浅白,将有意义的案例说得生动有趣,并反复强调我这次报告内容中最具有创见的几个要点(这个很重要,我无法接受没有真正创见的学术演讲)。

此时底下有几个人并不重要,但我很希望他们即使是被逼着来、被押着来的,在我发表我的研究报告时都能兴致盎然地坐好、眼睛睁大……听众的反应会给我不小的鼓舞,或是扼杀我报告时的精神。

念研究所的这段期间,借着参加研讨会,我维持不多、但颇稳定的公开演说的机会。这种演讲的好处跟坏处都是同一个。

好处是,底下几乎没有人是我的读者、甚至连网络文学是什么也不见得清楚的学者或研究生,所以我要做的工作就是帮助他们了解网络文学是什么状况、并相信我的研究成果对后继研究者是非常有用的。我只需要专注这点就够了,不用在意有没有人笑。

坏处是,由于底下几乎没有人是我的读者,甚至有很多既不看网络小说、也不真正懂得使用网络的学者(他们有的甚至会发表网络文学研究),所以他们基本上没有必要、也没有动机仔细听我的演讲,所以我几乎无法慢条斯理地铺陈,必须单刀直入,才能在投影片启动后五分钟内抓住他们的注意力。

如果我察觉底下的研讨会参与者并没有对我的报告感到兴趣,开始闭目养神或根本脑袋就开始进行简谐运动,我会说得很快、非常快,因为我已经事先发了一些研究报告大纲下去,既然你们对我的口头说明没有兴趣,那就回家慢慢自己看吧。

说真的,不同的场合有不同的听众,我的极限很快就自我觉察。

面对毫无反应的听众,我也不见得每次都有兴致战斗啊!

10我的演讲战斗(3),寻找不到演讲的呼吸

厉害的人也会有很不厉害的时候,如同山王也会输给湘北。

还记得在卧底初次出版时(唐庄版本),我跟网络作家windows98跟icecream预备一起出席新书发表会。

我喜欢热闹,不会因为来的人很少就说一些“太好了,我最喜欢温馨的聊聊天场合了”的话。人少,就算我诚意十足,注定就是比较不high(太诚实了我),人多,就铁定人来疯(不然人多是多心酸的啊?)。

为了吸引比较多的人,我特地在网络上预告“我即将在卧底新书表会里赠送大家猎命师传奇的第一章,徐福海战篇,限量五十份”,完全就是想爆场。到了新书联合发表会当天,果然来了五十多个人,据说破了那一间金石堂之前的历史纪录(……怎么那么好破)。

我们几个网络作家轮流对着听众说话,但我完全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沉稳,坦白说我讲得糟糕透了。糟糕到即使是四年后的现在,我一回想起来还是惊得冷汗直流,这时就会很憎恨自己的记忆力为什么如此超强。

当时一紧张,我的呼吸就会灼热,脖子好像拼命往气管挤压,脑子里都充血,而底下的大家脸上的表情好像没有很欢乐,我突然有股压力,变得非得讲一些立刻让所有人眼睛之一亮的话语。于是我开始说一些我未来想要达到的目标。

全都是鬼扯!!!

事实上,我根本就是一股劲地说一些自我膨胀的一些话。

我紧张得很离谱。

……虽然回想起来,现在的我已将那天自吹自擂的发言,差不多全都实践了。

ㄎㄎㄎ。

后来新书发表会结束,跟网友吃饭聚餐的时候我一直觉得很干,偷偷反省为什么我会失去我小时候完全不怕人群的力量?为什么我会因为大家都盯着我看、我就爆发式地胡说八道?

那件事变得无解。

短时间内我也没有机会去自我调整,因为没有人请我演讲,新书发表会那种很酷的事也遥遥无期,人群再度离我远去。

总之啊,人要不红,很多烦恼根本不屑找上你。

我想要有这种高级的烦恼,都没门。

2005年四月,有一个网友五样(就是后来设计哈棒帽T跟无惧短T的人)不知道哪一根筋去想到,请我到他的学校大叶大学视觉传达设计系演讲,讲题是关于编剧的种种。

老实说我对于编剧这个行业认识有限,少数几次的编剧经验都让我觉得“还是乖乖写小说好了”。所以我擅自将讲题改成:“文字与画面的近亲相奸”,除了分享我贫乏的编剧经验,主要是说明我对电影表现手法的几种方式的想法,以及这些经典的电影如何带给我文字上的创作力量、我受到影响的过程等等。

参加的人不多,因为当时的我还在执行“连续十四个月出版十四本书”的计划,执行到正好一半而已,知名度很烂,说不定听众连五十个人都没有。

然而在大叶大学的处女战我觉得讲得还可以,怎么说都是一场我认真构思过的演讲,只不过这个很不错是建立在很模糊的记忆里,跟现在比较起来,应该只是勉强及格。

第二场演讲在南华大学,是文学系主办的场子。

据说主办单位有收费,真是不好意思。在那一场里,我首度上菜最重要的几个讲题中的“小说创作三元素”,当时只是个雏型,讲得很生涩,对全场的气氛掌控得并没有很好,只是大家还是给了我超过应该得到的掌声。

在这之后,我不断在很多场演讲中慢慢改革“小说创作三元素”的内容,使它足以在各大文学营里伸张手脚。这就是后话了。

记得在这场南华大学的演讲时,面对上百人的大场面,我竟然有点紧张。有几次我甚至忘记调整呼吸,一鼓作气将一句很长的话用不屑逗号的方式说了出来,搞得我自己很喘很喘。

很喘很喘时,肾上腺一催动,有时候我会突然迸出一句很精准的、学术研究等级的句子(那个时候我正面临撰写硕士论文的最后阶段),乍听之下会让人听不懂却隐隐约约觉得“九把刀很有深度”,实际上,不过是我用来掩饰自己的不安的护身符。

在当时,我第三个经纪人小炘陪着参加了这两场演讲处女秀。

记得在回彰化的电车上,小炘很中肯地建议我:“老大,我觉得一场好的演讲,应该要经过许多反复不断的练习,不应该那么即兴。”

“可是我很喜欢即兴。”我肯定是皱眉了。

“即兴很好,但一个好的表演者应该要掌握表演的每个元素,他要知道他说了什么话,观众会笑,甚至要知道观众会笑多久。语气、手势、表情,都要练到很精准,那个时候再加一点即兴的东西就很好,会加分,但你连基本的分数都没有拿到,临场反应又怎么会加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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