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仗犬势(82)

作者:金角小虞


山竹旁边还有两个空座位,驶出蓟京之后,他们开始轮流把航空箱里的狗放出来透风。

虽然不能开车窗也算不上真的透风,但能在车厢里活动肯定还是比狭窄的笼子舒服。

侯灵秀抱着戈多,小狗和他一样兴奋,扒着车窗簌簌地抖个不停。

虽然少年着急看海的心情写在脸上,但车上人和动物加起来能够组织一场篮球赛,即便是粗枝大叶如PVC也不敢开太快,每路过一个休息站,都会稳妥地停下来休息。

反正也不赶时间。

面包车就这样一路在慢车道上,不慌不忙地前进。

在环山公路上看到一个开放的小景点,众人还听从山竹的提议,停车去逛了逛。

说是景点,其实是一个半山腰上的小寺庙,僧人在敞开门的屋子里念经,殿外有可供游人参拜的佛像和香炉。

一眼就能看完。

山竹拉着侯灵秀装模做样地点香,PVC觉得无趣,找地方躲起来抽烟去了。

香炉旁的古树枝杈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祈愿牌。

何已知静静地站在古树下,望着无数的心愿在阳光中熊熊燃烧。

“你在烦恼什么?”

雁行来到他的身后,牵着戈多和Captain。

何已知一回头,小狗就朝他的大腿扑了上来,雁行顺势松开牵引绳,让他抱住戈多。

雁行倚着轮椅扶手,用解放出来的右手托着下巴:“让我猜一下,那部戏的事?”

何已知想了想:“它大概占三分之一。”

“剩下三分之二呢?”

你的事。

青年当然没有说出口,但雁行似乎看出了什么,推了推牧羊犬的背。

Captain叼着一个东西,放到何已知脚边。

是一块空白的祈愿牌。

“别写成诅咒哦。”雁行似乎在开玩笑,“不管你在烦恼什么,但是至少拿出三分之一来烦恼比赛吧。”

说完,他不再理会树下的青年,转身向大殿檐下的阴影移动。

雁行不喜欢阳光,从暴晒的庭院里走过来在这停留已经是他的极限。

戈多从剧作家怀里挣扎着蹦出来朝牧羊犬追去,何已知弯腰,捡起地上的祈愿牌。

从寺庙出来一路向东,又开了一个多小时。

面包车终于在下山途中,看到了海平面。

何已知是被前面兴奋的叫声惊醒的,驾驶座和副驾驶的两个人默契地摇开车窗,让风灌进来。

他被吹得差点睁不开眼,只能眯着眼睛。

车前的挡风玻璃外面,蓝色的平面纵横铺开,碧空如洗的晴天和水蓝色的地平线织造出灿烂的光谱。

因为正在下坡,看不到前方的地面,面包车就像浮在天上一样。

察觉到视网膜的陌生感,何已知忽然想到:这说不定也是他第一次看到海。

是吗?

想不起来……

但搜遍记忆也想不出接近的经历。

那应该就是了。

也许是在文字里描述过太多这样的时刻,当在自己身上发生时,反而陷入了茫然,不知道应该感动还是惊喜。

“好吵。”

身侧传来一声呓语。

睡着的雁行的头在车窗上磕了一下,贴着玻璃缓缓睁开眼睛。

海风灌进灰蒙蒙的瞳孔中,虹膜逐渐泛起水色。

他烦躁地打了个哈欠,忽然没来由地问:“你的锻炼坚持多久了?”

何已知这才发觉自己看错了海,重新看向前方:“大概十天吧。”

“十天……”雁行嘟囔了一句,似乎不太满意,“介意我检查一下成果吗?”

他问完,不等何已知回答,忽然把靠在窗户上的脑袋挪过来放在他肩上,闭上眼继续睡去,从始至终都没有给窗外的大海一个多余的眼神。

在侯灵秀连续不断的快门和雁行安静的呼吸中,何已知真切地体会到了第一次看海的悸动。

他想掏出笔记本记录,但是海压着他的手臂。

(本章完)

第70章 第七十章 海边的中级赛2

何已知不知道侯灵秀有没有看到雁行枕着他的肩膀睡觉,但即便看到了,沉溺于看海喜悦的少年也什么都没有说。

一路闲逛下来的后果就是,本来只需要5个小时的车程,他们开了8个小时,接近傍晚的时候才到主办方推荐入住的酒店。

一进大堂就看到很多狗,把大家吓了一跳。

雁行解释说它们并不都是来参加比赛的,更多的是游客,因为临榆岛有一个著名的宠物海滩,每年夏天都人气爆棚。

“但是允许携带宠物入住的酒店又很稀有,所以聚集了这么多。”

“天啊,这晚上一定很吵。”PVC把手插进头顶的鸟窝里。

雁行订了三个房间,其中一个单人间毫无疑问地属于睡眠质量堪忧的艺术家,山竹和侯灵秀自觉地抽走了一张房卡,剩下就是何已知和雁行。

把东西搬上楼以后,何已知疲惫地倒在散发着漂白剂味道的单人床上。

他从来不是一个讲究生活品质的人,对睡的地方也没有什么要求。

大学军训时面对发霉的木板就是他第一个躺上去,和郑韩尼合租时也一直睡硬梆梆的沙发床,更别提现在的泡沫拼图……

等三条狗先后睁开眼睛后,何已知才想起,自己不太知道怎么在小房间里跟狗玩。

雁行的轮椅停在浴室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嘴角弯了起来:“你想帮什么忙?”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虽然所有人都有点累得不想动,但是已经到了海边,却说吃酒店餐厅的话,侯灵秀绝对会失望透顶,所以忌惮于少年的威慑,他们最终还是去吃了海鲜。

“啊?报道不是下午吗?”PVC发出疑问。

“你是春游的小学生吗?”

但好在那只是Honey郑的人生目标,不是他的。

为了不影响艺术家的睡眠,阿狗也寄放在他们这,还有Captain和戈多。

以他的标准来看,何已知这几年可谓是活得离一败涂地不远了。

郑韩尼曾经说过:“人生和恋爱的目的都是睡到更好的床上。”

这么一想,他这几年睡过的最好的床应该是雁行家的客房。

这一路狂跌中唯一的一点高光,就是混到了雁行的床上。

但雁行并不打算放过他:“什么忙都可以帮吗?”

山竹也说:“对啊对啊。”

被质疑年龄的剧作家看着他沿着墙把轮椅推到床头边,自己翻身起来去洗澡。

这么一想,可能自己真的注定和好床无缘。

“不、不是……”

最终他只能用桌子上的一张传单揉成团,小心地从房间一头丢到另一头,算是一个简陋版的找球游戏。

“那我先去洗澡了。”雁行一进房间就说,他抱着衣服和毛巾,打开浴室的灯,“可能需要多一点时间,你稍微等等。”

“嗯。”何已知坐到床上,下意识地回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猫的话倒是一根逗猫棒就解决了……

何已知挨个拍着脑袋,把睡着的三条狗叫醒。

两大一小三条狗趴在长条沙发上,显得又挤又温馨。

累倒的青年一手揽着一条狗躺在床上,肚子上还趴着一只戈多。

——这样说有点太奇怪了,不过何已知也可以理解,郑韩尼看到雁行家时的激动。

甚至因为房间太小,三只狗不能一起玩,每次只能一只狗去。

轮到戈多时,小狗太兴奋,一不小心就把纸球刨到了床底下。

门卡贴在门上,发出“滴”的一声。

何已知去捡的时候发现,床和墙离得太近,连正常地蹲着趴下去都做不到……这个距离,轮椅根本进不来。

吃完晚饭回到酒店,在电梯门口分别时,雁行叫住哈欠连天的几人:“明天早上7点钟在楼下集合。”

察觉到话里的暗示,何已知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逃避地用手捂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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