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仗犬势(102)
作者:金角小虞
何已知还有问题想问,但女运动员看了一眼时间,低声道“糟糕”,着急地挥了挥手让服务员过来把剩的东西全部打包。
她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我得在前台下班之前赶到打卡才行。这附近有个冰上运动中心你知道吗?我最近在那里带省集训队的小孩上课,有兴趣可以来找我玩,让你免费滑冰。”
“很感谢……但是我不会滑冰。”
“这是新的广告?”何已知走过去问。
他刚才是想问,雁行的手怎么会伤的那么重,严重到留下不会消失的疤的程度,毕竟郑韩尼被划破的伤口仅仅伤到了茧子,第二天就愈合如初,贴了块胶布正常练琴了。
何已知正好有点渴了,三下两下吹凉后一口倒进嘴里。
比太阳还炙热的白炽灯照着星辰般灿烂的钻戒。
“还逃了两个小时训练!”PVC在一旁佯装小声地拱火,被何已知推开。
何已知明智地选择放弃公交,绕路去坐地铁。
前一天晚上侯灵秀想去咨询玛玛学工艺的问题,但是被雁行拦下了,说比起跑到对方家里打扰,不如邀请她过来,感谢人家之前收留你。
回到仓库,他意外地发现只有山竹一个人在训练。
“什么玩意?”PVC打开袋子,把盒子一个个拿出来,“我去!你去哪搞这么多甜点——咋还都缺了一口?”
“你去应付了什么女生?”
“没想到今天居然需要应付两个女生……”
“鱼诵雪?”
被那双猫一样的眼睛盯着,何已知不自觉就说了实话:“我碰到了鱼小姐。”
被鱼诵雪耽搁这一会,正好到了晚高峰的时间,道路上密集的车辆如同排队一般堵得水泄不通。
“你现在和他住在一起吗?我说雁行。”她将手机塞进腰包里。
“怎么样?”
穿过连通地铁站的地下商场时,他在奢侈品首饰店前的橱窗看了一会。
在地铁上,何已知把和符玉昆见面的事情告诉了司徒渺,对方大概在忙着拍戏,没有回复。
“是,”何已知说,“还有其他人三个人。”
鱼诵雪从包里掏出耳机戴好,又蹲下去调整了一下护膝:“那就好。他这个人很偏激的,不看紧一点的话,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情也说不定。”
何已知指了指一桌子的甜点,雁行看了一眼每块蛋糕上的缺角就明白了:“她也太放肆了……你们在哪碰到的?”
“我倒希望是,”PVC放下水壶,掏出几个杯子摆在桌上,咂舌道,“侯灵秀去请玛玛过来玩了。”
“不应该啊,”艺术家挺纳闷,“这不放了那么多水果吗?”
“是女的吃的,希望玛玛不介意。”何已知打开盖子看了看,其实鱼诵雪都是拿刀切的,切的很干净。
PVC往杯子里倒了一杯茶,拿给何已知:“尝尝。”
何已知顺着她离开的方向看去,远处冰上运动中心上挑的屋顶像是落日下一只展翅的飞雁。
而PVC提着一个烧水壶,在工作台前,有模有样地沏茶。
这不是一个常见的姓氏,雁行很快反应了过来。
“很苦。”苦得舌根发麻。
何已知明白了。怪不得他觉得少了一个人,原来是高中生不见了。
何已知隐约觉得,她好像在忠告自己什么。
不知道雁行买的戒指是什么品牌,他蓦地想到,那家店应该愿意为他的故事出天价广告费,但是雁行肯定不会这么做……
难得少年听话了一次。
“没事,”何已知咽下发苦的口水,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正好这里有很多甜的。”
一出茶餐厅,女运动员如同一阵风一样轻盈地跑走了。
雁行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身后,看久了屏幕有些发红的眼睛狐疑地看着剧作家和桌上的甜点。
服务员打包装了四个袋子,全部交给何已知。
只见他往烧开的水壶里丢了两个茶包,接着又连皮切了一个苹果、一个梨,还有半个柠檬,丢进去,盖上盖子,提着提手摇晃。
雁行坐在训练区域外面的桌子旁,对着电脑工作。
想到一会还要招待客人,他感觉有点疲惫。
“那就更应该来找我了,不是我吹牛,绝对比外面的老师教的好。”鱼诵雪趁着他拿袋子没注意,用手机结了帐。
“冰上运动中心附近。”
“什么于小姐?”PVC插嘴道,顺便给雁行倒了一杯水果茶。
“我的前搭档。”
雁行捧起茶杯,浅浅地试了一口,眉毛一跳,再也没有喝第二口。 何已知情不自禁地盯着他手指上的伤痕,过了一会才意识到他在跟自己说话。
“你说什么?”
“我说你没被她吓到吧?”雁行观察着他,“鱼诵雪是出了名的人来疯,特别喜欢跟陌生人搭话。”
何已知摇头:“是我先认出的她。”
“你居然认得……”
雁行的话被一阵平地惊涛般的笑声打断了。
玛玛从侯灵秀抬起的卷帘门下面钻了进来,惊叫道:“天啊,像是走进了狗窝一样。”
“这样说有点过分吧?”山竹带着妲己走过去迎接她。
“抱歉抱歉,”女工艺师笑着摆了摆手,“我说的是字面意思。”
她蹲下去,友好地用指尖点了点妲己的额头。
“可以摸,它不咬人的。”山竹抱住妲己的头。
玛玛这才小心地摸了摸阿富汗猎犬的背,戈多和阿狗也好奇地凑了过去,Captain和教父趴在原地没有动。
两只猫早就消失在了猫爬架的缝隙里。
女工艺师一下被三条狗围住,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所以,这里的老大是谁?我是不是应该先跟老大打招呼?”
“什么老大?”侯灵秀问。
山竹也是疑问的表情。
“你们没听说过吗?狗和人还有其他狗或者动物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心中会有地位排名,地位高的可以先吃饭,狗也只听觉得比自己地位高的人话。”
“不知道,但都是它们一起吃完我们再吃。”
事实证明,玛玛果然不介意蛋糕被人切过,甚至大方地赞扬了PVC的水果茶。
“这已经很好了,那些甜的都是加了蜂蜜。”
他们围着画板搭的桌子,慢慢地把甜品和苦茶都消灭完。
“工艺专业是很辛苦,有很多体力活,但也挺好玩的。”
“很多学校报名的时候不会选具体的陶瓷啊漆艺玻璃什么的,是考进去再分。”
“毕业当然是看作品了,论文只是一个形式。”
玛玛和侯灵秀的问话也很顺利。
但是何已知却捕捉到了一些异样。
比如说女工艺师的眼睛下方厚重的黑眼圈,忽高忽低的情绪,以及坐着说话时一直无意识地抖腿……
其他人似乎没有察觉。
谈话结束后,何已知和雁行把玛玛送到仓库门口,让侯灵秀山竹陪她回家,PVC没有跟出来,而是在厕所里洗水壶和杯子。
望着夜色中他们离开的背影,何已知不确定地说:“你觉不觉得玛玛有一点憔悴?”
他希望只是自己的错觉。
“你发现了?”
但雁行的回答印证了他的怀疑。
何已知忽然想起,之前他突然提起女工艺师,问的就是“玛玛最近怎么样”……而且专门让侯灵秀邀请她过来。
“怎么回事?”何已知皱起眉,“是那个药吗?”
那天他们去玛玛家找侯灵秀时,从女工艺师让他们丢掉的纸袋里,掉出一个白色的瓶子。
听到有声音,他们打开瓶子,发现里面是一些药片。
药片上有一些英文字母,何已知不认识。
于是他们折回去,把瓶子还给了玛玛。
雁行低着头没有说话。
何已知追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你为什么突然关心她?”
“丁氨苯丙酮,是一种抗抑郁药物。”雁行终于回答了,“我关心她,是怀疑她想停药。”